就比如,肖昱。
江殊殷與六惡在一起時無比自在,這一自在,他處心積慮積攢的冷酷形象就豁然崩塌。
他又素來愛吃餛飩,對於他而言最可口的,莫過於墜雲山下的那家餛飩店。
自打他四百多年前去了西極以後,幾乎沒有一日是不念叨著的,想吃時就千方百計哄著肖昱去買。
說起來,肖昱的確是個實在人。
從西極到墜雲山路途漫漫,隔了千上萬水,而兩者之間其實是有一處傳送陣的。
但當年,江殊殷和謝黎昕耍他,說是這傳送陣出了問題,要是強行使用,恐怕會被傳送到異形空間。
他們原以為,肖昱肯定會自己去檢查一番的。
豈料,肖昱對他們兩個那是相當的信任,自己照著古書上千難萬難的製作傳送符,之後消費掉大量的財力、物力、靈力,翻過千山萬水去幫江殊殷買餛飩。
對此,江殊殷良心隱隱作痛。
謝黎昕評價道:“完了,這小家夥沒救了,咋就那麼單純呢?”
白奕冰面無表情靜默許久,才認真的打量他們:“你們兩個良心就不會痛嗎?”
江殊殷狠狠點頭:“痛!”
的確是痛的,而這種痛維持了整整三百年之久,直到江殊殷被封印,其他六惡從傳送陣逃離西極後才結束。
江殊殷幾乎能想到,當正道宣佈封印了他,並攻入西極後,肖昱激動的掏出自己製作的傳送符,卻很殘酷的看到其他五惡身處傳送陣內向他招手的那種絕望。
倘若不是使用傳送符靈力消耗巨大,或許五惡還會配合一下他。
但無奈,現實很殘酷。
如此一想,江殊殷就忍不住笑場,沈清書握著小勺,不明所以的朝他看來。
江殊殷眉眼彎彎,猶如天間那輪彎月,雙眸明亮無比,似天上點點繁星。
唇角止不住的上揚,他抱歉道:“叫你見笑了,我只是想起某些好友,故此失態了。”
沈清書理解:“無妨,人都有自己的好友。”
他一襲雪似的白衣,好若驚鴻,美的不食人間煙火。
烏黑的發隨意垂下,連窗前的一縷月色也比不上發絲的柔和,就宛如水蓮的清潔無塵,傲骨錚錚。
可謂,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
江殊殷不禁看呆,低頭吃下一個餛飩掩飾自己的魂不守舍:“可為何,我從未聽說過淺陽尊的好友?”
月色朦朧,星辰莫測。
清清的夜風至窗外而來,帶著絲絲縷縷的悲傷,與孤獨,悄悄拂過江殊殷的烏發。
一語驚人,江殊殷回過神來,很是語無倫次,幾乎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誰都知,沈清書一向獨來獨往,即便在曾經修真界的爭鬥中,也是帶著墜雲山的弟子辟穀不出。
更莫提,好友二字……
一手輕輕彎曲,江殊殷心道:那麼多年,那麼多的日日夜夜,他就從不孤獨嗎?
沈清書面色依舊,看不出任何一絲的不悅。
江殊殷抱歉道:“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無妨。”和煦的聲音,表現出主人並未生氣,江殊殷竹籃打水一般的心放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