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只是矇矇亮,可能還只是卯時。
裴紜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再眠,她本身並不是一個悲春傷秋,多愁傷感的人,但來到這個世界不過短短數日,所受的沖擊卻讓堅如磐石的她開始有了無助感。
眼前所面對的情況,複雜多舛,雜無頭緒。
冗雜繁複的事情這麼多,她卻無人可以相對傾訴,無人相持扶助,這條長路漫漫,她見不到起點,也望不到終點。
自己做的這個夢,實在莫名其妙。但夢不都是現實生活的投影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這夢裡透露的訊息——阿儀,微瀾湖,立軒哥哥……這些又是真是假?
裴紜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床上的香囊袋子,看著看著就這麼睡過去了。
這幾天,裴紜讓白果他們給自己做一個輪椅,好讓她也能夠出去轉悠轉悠,宣揚一下身殘志堅、自強不息的品質精神。
自從那日曾禹來過之後,落玉軒的吃食較之前豐富了許多。
之前偌大個飛鴻院還帶著小廚房,結果每天送來的飯菜質量卻十分堪憂。裴紜想及此處,雖然自己被勒令在落玉軒內禁足,還把飛鴻院劃出去了大半,但每日飲食卻好了,裴紜自覺倒也無可厚非。
吃了這麼多天的清湯寡水後,裴紜初初見到餐盤上放了只酥花雞時,當真是臨雞涕零,不知所言。
裴紜的手還不能長時間地舉起東西,所以只能由白果拿著酥香滑嫩的雞腿遞到她嘴邊。
白果看著裴紜大快朵頤地撕咬著,不禁問道:“娘娘,您不怕這雞肉不太妥嗎?”
裴紜快速吞嚥下嘴裡的美味,鎮定萬分地說道:“毒藥都被你灌了幾壺了,還害怕這煮熟的雞?”
再說了,酥花雞中死,做鬼也風流。
白果瞬間語塞,裴紜沒理她,繼續吃著。因為吃地太急了,突然被嗆到,白果一邊替她拿著端著雞腿,一邊替她扶背順氣:“娘娘,您別急啊,沒人跟您搶。”
裴紜咳了好一會兒,沒好氣地說道:“興許這人並不想毒死我,想要噎死我!”
然後又大吃一口。
不管怎麼說,裴紜吃地很開心,要是能出去走走就好了。
終於,幾天後的晚膳,田七將她心心念念已久的輪椅給搬到面前來了。
這輪椅的製作過程可是十分不易的,在裴紜喋喋不休、不厭其煩的說明指導下,在田七四處其實也就是在小院子裡)奔走找木料的辛勤努力下,在眾人幾個日夜刻苦鑽研下——
他們終於做出來了一個輪子不會動的輪椅!
“雖然這個輪子不像娘娘描述的那樣,可以自己去轉動,但是我們可以抬著娘娘出去呀!”田七面有小小窘色,極力解釋道。
裴紜在心裡嘀咕:要是想讓你們抬我出去,我為何不直接坐在椅子上給怪力少女白果抬出去呢?
內心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裴紜沒有說出來。她檢視了一下這個輪椅,大概是因為輪子的滾軸設計不對,所以沒能滾動起來。
貧窮的落玉軒要找出幾塊像樣的木材來製作這個輪椅,實在挺困難的,想來大家也挺不容易的——就這樣吧。
裴紜覺得自己其實可以讓白果一點一點抱到外面去的,只是白果可能稍微辛苦了些。但現在有幾個人在,應該也不是太難的事。不過大家好不容易做成了,裴紜不太想掃幾個小朋友的興。
於是便同意了田七這個想法。
裴紜讓白果將自己抱到輪椅上,白果抱起裴紜時,眼淚情不自禁地又要落下來了。
自家娘娘明明比自己高出幾許,可是重量卻那麼輕,白果毫不費力地就可以把她抱著四處走動,裴紜實在輕得讓她覺得很不真實。
雖然這幾日,裴紜的身子看起來好了很多,但是她每日依舊都會咳血,起身行動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蹙眉,說話說多了幾句便要停下來調息。
只是白果每每問到她時,她卻總回答道“沒事”。
想起以前木蓮姐姐每回來到小廚房,都要仔細吩咐,再三強調:娘娘一點苦頭都吃不得,做的吃食要甜一些。
可是如今一天三回的湯藥,娘娘都是話不多說,一口喝完的。
“娘娘您受苦了。”
白果抱著裴紜,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裴紜微微皺眉,不知其然。
隨後想了想,搭在白果肩上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自己沒事”。
所謂的抬,就是田七找了幾根較為結實粗壯的木棍,和白果兩人將裴紜身下的椅子架起來,抬著出去。
幸好田七因為營養不良,和白果的身高差地不太大,甚至可能還矮了幾分,要不他們抬地也會高低不平。
這種被人抬著走的感覺,太有等級壓制感了,裴紜很不喜歡這種架勢,以後還是等輪子可以轉動,憑藉著自己再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