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卻不再理她,轉身喚了別的歌姬近前:“先去請郎中來,縷詞的嗓子許是壞了。瞧瞧能不能治好,若不能,上等的青樓她還去不得了。”
——過分!
“我去求公子!”紅衣脫口而出,喝出的嗓音有些可怖。
那剛走了兩步的歌姬回過頭來,滿目愕然。
綠袖渾身一涼,連忙上前拽她:“別鬧……”
“又不用公子為她做什麼!”紅衣愈想愈難受,哽咽道,“只要公子肯放她走就夠了,日後井水不犯河水……怎麼能直接送她去那種地方!”
“紅衣你快閉嘴!”綠袖壓著音在她身邊急勸,直想堵了她這張嘴,“公子上午從宮中回來後就心情不好,你別……”
她卻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紅衣已奪門而出。
身後一疊聲地呼喊,齊伯連聲招呼人把她攔住,卻到底反應得慢了。
紅衣拚力跑著,身後幾個小廝在追。她跑得氣喘籲籲,好在這長年要日日練舞的身子體力不算太弱,咬緊牙關不慢下來,一路沖到席臨川書房門口。
她顧不得禮數推門而入,幾個小廝緊追著她也跟進去。
不待她說話,一捂她的嘴便要往外拖。紅衣卻身上狠一掙,在幾人力氣稍松地一瞬間,猛地跪了下去。
本就被突如其來的幾個人弄得有點懵的席臨川見狀更是一嚇,反倒回過神來,怔了怔,蹙了眉:“怎麼了?”
重生以來就沒見她行過這麼大的禮,冷不丁地來這麼一下……怎麼看都像是“出大事了”。
幾個小廝不得不放開她,但誰也沒敢退出去。紅衣覺得身後幾人氣勢洶洶,也不敢吭聲。
席臨川愈覺奇怪,一□那幾人:“你們先出去。”
頃刻間屋裡就只剩了紅衣和席臨川兩人。
紅衣仔細琢磨著,不知這話怎麼話才好——最為穩妥的做法,大概是……不讓席臨川弄清楚什麼事,就點頭答應放縷詞走?
席臨川好奇地看著她,知道她目下很怕自己,素來能避著他就避著,不知這回主動來是什麼事。
“公子……”紅衣一邊斟酌著,一邊謹慎開口,“如是……有個人因為一些事不能再留在府裡,要去的那個地方會要了她的命,公子可會……發個善心,放她走麼?”
席臨川聽得雲裡霧裡,把她的話思索一番,問了句:“你出什麼事了?”
“……不是。”紅衣咬了咬牙,他淡看著她的欲言又止,道:“直說。”
“是縷詞……一個歌姬。”她呢喃著,之後的話說得愈發艱難,“縷詞出府時……碰上點意外,齊伯和司樂說、說要把她……送到青樓去。”
沒有聽到回話,但聽得案桌一響,抬眼便見席臨川已離席。正從她身邊走過,快得足下生風。
紅衣一愣,連忙起身跟上他。只見他面色陰沉,不知他現在是什麼心思、不知縷詞會是什麼下場,唯一可做的便是盡快把心底的想法跟他說個明白,他能聽進去個一句半句也是好的。
“公子……這事不是縷詞的錯。她回來時整個人都狼狽得很,同去的絲緞也嚇壞了。若再送她去青樓,只怕、只怕真會逼得她自盡的……”她腳下走得急,話說得也急,喘了口氣,又道,“她只是去醫館看看扭傷罷了,這簡直飛來橫禍,公子您……”
她話至一半,他腳步突然停了,足下穩穩地轉過來。
紅衣與他目光一觸,立即噤了聲。
神色僵住,她既不敢再說話,又因要顧及縷詞的安危不敢如平常一般冷著臉應付他,只得這麼無措地對視著。
席臨川咬牙切齒:“我因為昨日晚宴的事,被陛下和皇後數落了一上午,你安靜點。”
“……”紅衣啞聲,點了一下頭,一個字都沒有。
席臨川複又繼續向樂坊走去。他到得實在突然,讓一眾歌舞姬都吃了一驚,連虞氏和齊伯都見禮見得有些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