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參見父皇。”顧玄曄一個頭叩下去,半天沒有回應,他自然也不能起,卻也不顯了難堪,身姿清影,不露怯意。
景元帝凝了人許久,眸色微動,“起罷,近日傳言你可聽說?”
顧玄曄落落起身,“回父皇,民間向來不缺這類談資,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閑話罷了。”言罷,稍頓片刻,又道,“宋將軍心切,兒臣已經差人一道搜尋,只要宋夫人尚在京城,定能很快找到。”
景元帝瞧著他,而這回答亦是無懈可擊,若是以往興許就信了,可事情接二連三發生,樁樁扯了聯系,不得不令他沉思,這個兒子並非像表面那般溫順,甚至,有更大的野心,眸色不禁轉了暗沉,轉而道,“去看看你母後罷,昨個又昏過去,到這會沒醒,禦醫說是時日無多。”
顧玄曄瞳孔一縮,心底猛地揪起,堪堪應了聲是,卻在臨走之際,折身對上景元帝探究視線,眸底隱了深意道,“父皇去看過母後嗎?”
“朕……稍後過去。”景元帝被問的一窒,隨即掩眸避過了他的目光道。
顧玄曄仿若就那麼隨口一問,旋身出了養心殿,臉色也是逐漸陰沉了下來,卻見迎面走來一道頎長身影,鐵面將軍冰冷的盔甲襯著墨衣黑發,攜了濃重寒意。
“宋將軍請。”一名身著太監服色的內侍垂首躬身引著宋弘璟入了養心殿,便見侍候皇上身邊的高公公走了下來,得了他一記眼神暗示,殿內內侍紛紛隨著退出,門複又闔上。
“弘璟,人可尋著了?”景元帝目光眺向,語調不乏關心道。
“回皇上,已經尋著了。”宋弘璟拱手回道,“好在並未受傷,只是受了點驚嚇。”
景元帝聞言大喜,“瑤……宋夫人懷著身孕,驚嚇也非同小可,著大夫瞧了沒,是在哪兒找回的?”
宋弘璟應對景元帝一串問題不急不躁地答了道,“大夫開了安神湯,只需休養便好,人是在京中一處無主宅子內發現的,只有兩名啞奴照顧,問不出什麼。”
啞奴……景元帝默了一瞬,幕後之人心思縝密,外頭傳言紛紛,若不是宋弘璟這番強勢尋人,怕是未必會這麼輕易交了人出來。
“咳咳,人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景元帝掩著唇咳嗽了兩聲,思及這樁事情所牽扯的人,沉凝了面色。
成王敢豁出背水一戰,未嘗不能證明宋弘璟如今權勢滔天。至於後來那個綁了瑤兒的存了何種心思,景元帝心中隱隱作了猜想,外界傳言紛紛擾擾,尤其是陸揚的死加劇了當中矛盾,若宋弘璟真以此反了,要為父報仇,自個不定能逃得過一劫,而那人便能以除逆賊的名義……
而宋弘璟恰恰沒反,看著同宋鴻儒年輕時甚是相像的面孔,景元帝心底頗是五味陳雜。
“臣今日來是有一事懇請。”宋弘璟察覺景元帝略是深沉的目光注視,唇角抿了一條線,拱手道。
“有什麼但說無妨。”景元帝散了眼底陰霾,對宋弘璟的態度極是和藹。
“臣想請皇上收回爵位封賞,連這一併。”說著,宋弘璟捧了一枚虎符作了遞呈的姿勢。
景元帝大驚,“弘璟這是何意?”
“臣能力低微,所圖也不過是家人安康,世道太平,如今後者已經達到,而前者卻為臣所累,著實於心不忍,請皇上另擇能人,以免虎符在臣手裡再生了事端。”
景元帝心中一震,怎麼都料不到宋弘璟竟有辭官打算,隨即斂眸落了沉肅神色,“朕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