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老爸是小姐姐的班主任,老爸教訓了兩句,小姐姐便蔫頭蔫腦的。湛青姑姑一臉驚奇,遞給晏傾之一張明信片。女人掏出滑蓋,笑得明豔如花:“我是身後這兩個小崽子的家屬,勞您記掛,有事聯系,您的電話號碼我存一下。”
女人臨走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黑色魚尾包臀裙不小心撕裂到大腿根,還是晏傾之脫了外套給她解圍的。
晏晏撓了撓腦袋,不是吧
晏老師好像和她還蠻熟悉的耶,不是兩個人有貓膩吧哇,她的暗戀是註定要扼殺在搖籃裡麼?為了爸爸偉大的愛情而讓步。
埋著腦袋,晏晏又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女人身後的湛青,不料卻正撞入少年黑亮深邃的瞳孔。少年的眼睛生得格外好看,眼尾稍斂,是窄窄的內雙。湛青沒有躲閃,靜靜注視著著她,像是看了很久一般。
晏晏猛地縮回視線,耳根一熱,心跳不自覺漏掉了幾拍。
在女孩兒躲閃的目光後,兩位家長不鹹不淡的交談聲裡,湛青平直的唇角,弧度緩緩上揚。
又見面了,晏晏。
初初來到南孝,寄居大姑父家。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大姑忙前忙後幫他轉學進南孝一小。
熱得重影的盛夏,香樟樹翠綠欲滴,夏蟬鼓譟不歇。湛青低著頭,揹著大大書包,沉默寡言跟隨著大姑走在稍有陰蔽的長長走廊上。
那是他童年裡,為數不多的記憶猶新的一年,每一幀都宛如色彩鮮豔的油畫。
他站在教室門口,仰頭辨識著頭頂上五1)班的牌子。語老師念著課外閱讀習題集原。
“白鷺是一首精巧的詩。色素的配合,身段的大小,一切都很適宜在清水田裡時有一隻兩只站著釣魚,整個的田便成了一幅嵌在琉璃框裡的畫面。田的大小好像是有心人為白鷺設計的鏡匣。晴天的清晨每每看見它孤獨的站在小樹的絕頂,看來像是不安穩,而它卻很悠然”
語老師就是班主任,她引領他上講臺,他捏著書包的肩帶,臺下倏然一片寂靜。他簡短地自我介紹。
“我叫湛青。”
即刻傳來女孩子鵝鵝鵝的笑聲,尤其誇張。他順著聲源看過去,教室居第五排的小女孩捂著嘴,眼睛彎成月牙,捏著鉛飛快寫著什麼。像只狡黠的小倉鼠。
笑什麼?他垂眸,捏緊書包肩帶。
小倉鼠的左邊,隔著走廊恰好空著一個位子,班主任讓他暫時坐過去。湛青靜靜走過去,剛剛把書包塞進桌肚裡,右邊飛過來一張撕得宛如狗啃的小紙條。他側眸,小姑娘伏在桌案上,笑眯眯示意他開啟。
心濡濕,他攤開那張紙條:“你好呀,我叫晏晏。我爸爸說我的名字出自詩經的一句: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你的hanng是哪兩個字呢?”
他掏出自己黃色的便利貼,規整寫下自己的名字,遞過去。
“湛青。”
不刻,桌面又飛來一張參差不齊的紙條:
“湛青同學,你好像一隻漂亮的白鷺啊。”
遮陽的塑膠涼棚裡。
“晏老師,您家繳費了嗎?”湛青姑姑問。
“沒呢。”晏傾之笑著搖了搖頭。
湛青姑姑拊掌,笑得分外和藹可親:“那成,讓兩小孩一塊去吧。我家也沒呢!”
這個漂亮女人想幹嘛呀!不是想支走她和她侄子吧不會真對晏老師有意思啊我的天
晏晏一動不動,正暗暗腹誹,覆下來一道陰影,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她抬眼,少年在她一邊清挺而立,下巴朝活動心稍稍點了點。
微微仰頭,湛青就近在咫尺。離她也太太太太太近了吧!!!肩膀留有餘溫,晏晏的腦袋開始變得遲鈍,心跳宛如小鹿亂撞。心冒出薄汗,莫名忸怩不安,她默默跟著湛青往活動心走去。
財務科在寬闊的活動心臨時佈置了收費場所,晏晏和湛青前後踏進去,一整排桌子緊挨貼在一起,財務都相間坐著,桌子上擺著驗鈔,ps等裝置。活動心裡,大家都秩序紊然排著隊。
晏晏緊緊尾隨著湛青,在一個比較短的隊伍後邊站定,還在神遊天外。內心充盈著小小竊喜,湛青可能是認識她的吧?要怎麼和他搭話自然點呢,心裡組織了一萬種語言,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對著少年清瘦的背脊,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那、那個,湛青同學,好巧啊!我們又是同班呢”細若蚊吶。
湛青聽到後面的女孩好似在和他講話,他側身回頭。女孩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太小了,他壓根聽不見。隱隱無措,他稍稍俯了上半身,側耳靜聽。
“嗯?”一聲清冽的鼻音劃入晏晏的耳膜。
沒聽到啊
晏晏頹下肩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