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呆立著,沒有回過神,自然也已經想不到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
他已經違抗了她的命令,向魔族投降。現在她說歸順,自己剛剛告饒,哪裡還有置喙的餘地?
他甚至覺得,這根本是自己造成的。若是自己精通毒道,或能用自己的身軀代替雨櫻中毒,哪裡會受到雪的要挾,自己不降,櫻姊也就斷斷不會說出如此言語。
“狼王殿下,不可啊!”雨櫻的得力幹將灰絨最先反應過來,單膝跪地:“您想要把魔族收入咱們族中也罷了,他們本來就是天生的好奴隸,您以此一戰,換來這樣多的服侍,也沒什麼所謂。可是,我們怎麼能夠反過來歸於他們的麾下呢?這是自貶身價啊。”
魔族在側,雖然之前沒有動手已經感受到了雙方的實力差距,但聽到這話也仍舊是刺耳。
星辰冷笑道:“什麼了不起?你們自己闖進來囂張跋扈,自取其辱。你們的首領成了我們雪王殿下的手下敗將,奄奄一息的時候,你們的臉不也成了醬色?我們的雪王殿下沒有那樣良善,由著你們的首領化作幽魂,你們也就沒法子起勁了。倒讓你們成了我們的奴隸,看你們還狂不狂了?”
雪抽了抽嘴角,冷聲道:“星辰,不要再一口一個‘奴隸’,聽著怪別扭。”
換作是他人,看到雪陰沉沉的臉色,也就會閉上嘴巴,或是幹脆賠著笑臉順著雪的話說。然而,星辰不是這樣的性子,見雪試圖打斷他,他卻沒察覺般兀自說了下去:“有什麼別扭的?從他們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怎的不見您打斷,或者是沖上去撕爛他們的嘴巴?對方不說髒話,我們也不說,這叫做禮貌。對方羞辱我們,我們卻不能還嘴,這也不能叫仁慈,只是讓對方更囂張。您剛才還不是好好地諷刺了他們的頭領,唯有這樣,才能體現出您一族之王的風範。左右他們的首領也是誠心歸於我們的了,可是唯有她也沒有用,您也看到了,他們的實力再弱,也強過大多數的魔族,這時候不讓他們把位置擺正了,只怕他們真的會偷偷地把我們當奴隸使喚呢。我倒是不想使喚他們,只是,至少也該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地位相當。”
雪並不至於為了星辰的頂撞生氣,但也沉默著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
雨櫻瞥了星辰一眼,綻開一個笑意,聳聳肩道:“又是你。”
“就是我。”星辰帶著傷,身子需要兩個魔族攙扶著,眼神卻仍然堅定:“自個來挑戰,挑戰輸了,本來作為輸家,是沒有任何的權利和籌碼談條件了。可你仍然自言自語似的,就要做我們魔族的大將軍。我且問你,如果我們的雪王殿下去你們狼族挑戰輸了,說想要做大將軍,您就讓他做嗎?你同意,你的這些口出狂言的手下也不會同意的吧。同樣的邏輯,你連自己的手下都沒管好,當著你的面就敢鄙視你的眼光,說你挑選的君王不好,您想要依附的一族是不堪而鄙薄的一族,我們的雪王殿下都給了你解藥,又憑什麼把這麼重要的位置交給你?”
“喲?膽子不小,這是在激將麼?”雨櫻媚眼如絲。
她的眼神姿態自是風情萬種,但是對於情竇未開,心智未成,又一心一意都是想要追求自己願望的星辰來說,沒有半分的誘惑力。
他朝她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
雨櫻故作氣悶道:“哼,還沒長成的小鬼頭。等你也有了審美,我須得好好教教你,讓你為今兒的輕慢勁兒後悔,跪著向我求饒說此時是你沒有眼光,不知道我的好處。”
“你剛向我們的木蓮下過戰書現在又對著我一個小孩子眼波流轉,恕我直言,就您的德行,哪怕長著一張最美豔絕倫的臉,也沒有半分的誘惑力,何況您還是那人老珠黃,年老色衰的。”
“你這個臭魔族,我們狼王殿下有風度不與你計較,你也別登鼻子上臉……”
灰絨的話被“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打斷,打得他暈頭轉向,抬起頭,卻看到雨櫻用帕子擦著自己的手。
“這小子是很狂妄不假,可是句句是實話,遠遠沒有你的表現更惡心。”雨櫻漠然道:“我已說了要歸順於魔族,你身居狼族高位,不能理解我,想要勸諫什麼的心我也是懂的。可是非把這些話說得這樣難聽,就不得不認為,你是誠心要拆我的臺了。之前在狼森說好了,我到哪裡,你們都會跟著,我想成魔,你們有意願的陪著我,沒有的也可以立刻走掉,在這裡嘰嘰喳喳說魔族是奴隸,能顯出你的能耐來?”
灰絨被打得有些發懵,還是為自己辯白:“狼王殿下,您誤會屬下了,屬下斷無此意。您之前自己說得不是更過分……”
“之前是之前,交戰之時的狠話,都可以看作是為自己增長士氣,他那些言語也大抵抵消了。而現在,我已經輸了,還輸得很徹底,你還用難聽的話罵他們。那輸給魔族的我,不是連你罵的話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