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撿起沾滿血跡的羽箭,冷然道:“哎呀,說什麼心性最接近第一仙君,若假以時日好好引導,便足以與我相抗。難道在仙族眼裡,我就是個分不清主次,輕易就魂飛魄散的蠢貨嗎?”
說罷,她竟十分妖魅地大笑起來,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
“妖女,你現在在笑什麼?”
她怔了怔。抬頭看時,卻是雲錦。
她不知何時掙斷了手腳的絲線,從結界中脫身,長劍在握,冰冷惱恨的眼神直盯著她。
“啊呀,雲錦師姐。”夢煙像是絲毫不在意指向自己的劍尖,兀自大笑著:“一個心懷破天之志,沾滿血腥的男人,竟為了個瘋傻之人輕易枉送了性命,枉費了自己先前所有的努力,也斷送了仙族所有的希望,您還見過比這更可笑的事麼?”
“妖女,不要叫我雲錦師姐!”
她見雲錦仍對自己怒目而視,這才漸漸止住了笑,淡淡地道:“雲錦師姐,先前被水浸沒的小鼠不能讓您得到樂趣,我又特意奉了這麼場好戲,卻仍不能讓您陪我笑嗎?”
“我說了,不要再叫我雲錦師姐,我沒有你這魔女師妹。”
雲錦咬牙切齒地道,長劍朝她刺了過去,夢煙只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劍刃,任憑雲錦如何用力,也不能再刺近半分。
“小錦,為何如此憤怒?”夢煙冷淡地道,她現在用的,全然是墨蓮給雲錦傳音時用的口吻:“如是為了雲潯玉若惱我,我倒能懂。不過這一劍,顯然並不是為了他們吧。”
“確實如此。”雲錦的神情冰寒徹骨:“我這一劍,是想替那名叫寒幽的男子報仇。”
“哦?為寒幽?”夢煙冷笑道:“你和他毫無牽連,何來替他報仇之說?”
“我與他是否相識,全不打緊。”雲錦道:“他只是想帶著心愛之人歸家,這樣簡單的願望都要被人撕毀。我實在不能忍受一個人的真心被如此踐踏。”
“你不能忍受,你不能忍受什麼?你又知道什麼!”夢煙提高了聲調,手指狠狠一夾,雲錦的劍整個碎裂開來:“那不過是一個作惡多端的人應得的報應。你只看到了我讓他絕望,讓他魂飛魄散,可你又如何得知,他當年就是用這種手段殺死我的心上人的?”
她的語氣中,竟然也破天荒地出現了激烈的仇恨,雲錦呆了一下,低低地道:“夢煙……你的心上人?不是師兄嗎?”
“你覺得呢,小錦?”
她用幽怨的眼神看向雲錦,雲錦先前的那股子氣勢似乎都不知到哪裡去了。
如果,她只與自己從小一起生活的夢煙,那她的心上人,許會是幽朔師兄。可若她是墨蓮,那麼,她所惦念的另有其人,也並不是件詭異事。
“如他沒有死,我此刻也絕不會站在這裡。”夢煙有些憂鬱地道:“轉世重生後,本想著就此忘記,可恨的是,這世間處處殘留他的痕跡。只有一點點,都足以勾起我塵封的那瘋狂。”
她褪下手腕的鈴鐺,小半段黑紅色的絲線映入了雲錦的眼中,她悽涼地笑道:“我把他施加在我身上的,再全數奉還回去,這樣也有錯麼?”雲錦正欲說“有”,她卻忽想起,自己不分晝夜,廢寢忘食地習武,其實也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殺死她為雲潯報仇,一時竟語塞了。
那她這令人泛冷的樣子,也全有自己的苦衷麼?
“小錦,你說啊,怎麼不說話呢?”她大聲地咆哮道:“你繼續帶著鄙夷的神情,說都是我一個人的錯,然後來殺我啊!”
她狠狠地把紫檀弓摔到地上,地冥兩界都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這巨大的沖擊,將忘川之水擊了幾丈高,令大多數的冥族受了重傷,也把帝沙面前的光屏也震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