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穹像是被她的話噎到了似的,單手抓著頭發,模樣很是痛苦。
“不是說,血濃於水,父女連心嗎?為什麼你會連我為了什麼而演戲都不知?”他頓了頓,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緩緩道:“我遲早會讓你看到全部的真相,也遲早會把你從沐魂的身邊奪回來的——讓你知道,這天底下只有為父才是你最溫暖的歸宿。”
話語畢,眼眶打轉的淚水,映著若離的影子,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
他想等若離的反應,孰知若離這次卻一言不發,連看都不再看他,只是溫柔地撫摸著終於安靜下來,昏睡過去的沐魂的頭發。
“你——你——”默穹狠狠地咬著嘴唇,終於,脫力了似的垂下了頭,苦笑喃喃道:“我好像又適得其反,失敗了呢……明明我只是想要取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明明只是因為我在乎而已,為什麼……就是不被理解啊。”
他輕輕地打了個響指:“走吧赤炎,去百草堂療傷吧,別在這躺了。”
赤炎聽到了響指聲,“噌”地躥起,完好的那隻手喚出了一面鏡,對著倒影把眉心的銀針拔了出來,撫摸著額頭上流著血的小小針孔,心疼地直咧嘴。他跺跺腳,揮舞著水袖,翹著蘭花指指著蝶紋:“你這賤胚!呆會我一定要默穹叔叔重重罰你,把你的臉蛋也毀了,看你還是不是這樣囂張了?”
“啊啊,該不會你這假孫子還真以為仙君大人能把你出氣吧?”蝶紋朝赤炎身後一指:“可惜啊,仙君大人似乎完全沒這個意思……”
赤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默穹有些哀涼的背影,正慢換換地離開他的視線之內。
赤炎立時急了,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忙忙地跑去追默穹。
蝶紋見狀,終於鬆懈了下來。方才的傲然立時消失得幹幹淨淨,看起來倍顯憔悴疲倦。
但她仍帶著笑容,走近若離,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雖然我煩你煩得不行,但是,看在姐夫需要休息的份上,我還是勉為其難地也帶上你好了——不過你對姐夫治癒法力的輸送可不能偷懶,不然我就把你從半空拋下去。讓你這高貴的神女也摔個狗啃泥,讓旁人好好撿個樂子……”
“蝶紋。”若離打斷了她,柔聲道:“謝謝你。”
蝶紋愣了愣,因笑道:“你謝什麼謝?要只是你自己的話,管你是被娘娘腔擄走還是被奇葩的親爹逼迫,我才懶得——這也不過是不想姐夫受算計受傷而已。斑點為你考慮的意思都沒有,你沒必要感謝。而我為姐夫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他也根本不需要謝我。所以我實在不知道,你這句話到底有什麼意義。”
若離聽到蝶紋的話,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她對她,總是這樣,口是心非,不能坦率把真實想法好好說出來。
不過,這大概也是她的可愛之處吧。
若離順著沐魂的氣,關切地問蝶紋道:“你的傷,不要緊的嗎?”
“我皮糙肉厚,就這一點點的小傷小痛,回去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比起我來,可能你要更辛苦一點了——我沒法子再替姐夫熬藥,反而回去後還要拜託你替療傷……”
“這都是小事情。”若離柔聲道:“反正你把藥碗摔了,我也得重新再熬,不差多你一碗的量。”
蝶紋一怔,假裝生氣地道:“你這家夥真是——明知道我討厭你討厭得不得了,還非要不知好歹地學我的口氣說話。”
“這倒奇了。難道這天下只有你一個用這種口吻的麼?只有你能用,別的人用了就會爛了舌頭?”離若淡淡道:“為什麼我舌頭還好好在口中,沒有爛掉的跡象呢?”
“你呀。”蝶紋搖搖頭:“對著外人都是那麼冷,結果倒和我們這些碧羽宮的下人們全不加掩飾呢。”
“那當然。你們都是沐魂叔的同伴,我還裝模作樣,就無甚意思了。”
赤炎看到蝶紋的雙翅生了出來,若離將手搭在了她的手上,不禁有些急了,加快了腳步,一把拽住了始終對他的呼喚無甚反應的默穹衣袖。
“怎麼了?”默穹終於停下來,呆滯地瞥了他一眼他的腿:“哦,你是腿腳也有些傷了,需要我搭把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