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波雖然從未有害人之心,但也不會為了旁人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爺分明就沒那個心思,再折騰下去,怕是含煙連府裡都待不住了。
何苦來著。
念波勸了許久,該說的話都說盡了,含煙才抽抽噎噎地點頭,說是想明白了。
至於真明白假明白,她也無從追究。
蔣佳月見念波提及含煙,臉色忽地又有些不好,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只得道了謝,默然跟在後頭。
一時無話。
再回到棠錦軒,念波喚了個叫玉蓮的丫頭進來,一行著人清掃,一行指點蔣佳月如何歸置。
她一一用心記著。
陸長風有時也愛看些個雜書,看過後隨手扔在小幾上的,萬萬不能碰,更不能多手多腳地合上放在架子上,由它去便行。
茶壺裡要隨時溫著茶水,不定他什麼時候回來了就要喝。
若陸長風特意說了上茶,那便是要重新沏了新茶來的意思。
博古架子上不能有一絲灰塵,務必纖塵不染。
上頭有一方和田玉刻的章石,陸長風最愛拿在手上把玩,要放在顯眼之處,但又不能太高,以免掉在地上摔壞,最好是放在第三層右邊開啟的錦盒裡。
桌上除了茶具,不能有任何雜物。
被褥每日都要換了新洗過的被套,被芯則是三天換一次。
所有衣物從浣洗房拿回來,都要熨了以後再薰香。
香也是有講究的,不能太淡,也不能太濃,其他人根據時節不同,衣物要穿的場合不同,總用不同的薰香,但陸長風只用一種。
念波引她去放置衣裳的隔間,裡頭果然是常在陸長風身上聞見的味兒。
是不同於世家貴族愛用的蘭麝香,而是稍顯冷清的楠木香味。
清冷冷地,和他人一般無二,顯出一種深藏不露的奢貴來,偏又好聞地緊。
“既然四公子……四爺慣用此香的,為何屋子裡卻又染了別的薰香,豈不會串味兒嗎?” 蔣佳月怕自己不懂日後又被陸長風刁難,待另一個丫頭出去了,歪頭看著薰香爐問道。
她還不大喜歡喚陸長風“四爺”。
念波難得露出笑來,與她道:“都是小群胡鬧,說這屋子裡太冷清,偏要如此。”
所以陸長風便允了? 難怪眾人都對小群格外親熱。
蔣佳月隱約覺得,其實這並不是對小群的好,若果真為她著想,其實並不該放在江陵陸府。
否則她豈不同蘇表姑娘一般尷尬? 只是小群的不同之處在於,她從不因此自視甚高,或是怕旁人瞧不起便不拿正眼看人,她甚至有意在回報陸家的恩情。
但年紀小,愛玩愛鬧也是事實。
蔣佳月斂了心思,繼續聽念波與自己說話。
“爺著實惱了一陣子,後來去了京城也就渾忘了,也就由著小群胡鬧,她便愈發地起了興頭,在屋子裡又插了花擺了盆景,非要說好看。
其實我倒不覺得屋子裡有什麼不妥。”
那是因為陸長風慣來是個霸道的性子罷? 蔣佳月心中暗道。
念波年紀大,又沉穩,自然不覺得什麼,小群卻是個愛熱鬧的,一見他肅著個臉,就把霸道當冷清了。
其實那人不過是個紙老虎,向來口不對心的。
蔣佳月撇了撇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