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便是我那最喜歡的人,蘇賢汝了。
他一臉震驚,只有他是一臉震驚的,他回頭看看自己的母親大周,又側過臉去看巫奇那多,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出現在此地。
末了,他一臉憤怒,“母親,你為何要將她綁來?你答應我的都忘了嗎?”
“那個,我不是被綁來的,我是被扛來的。”這個有必要解釋一下,畢竟唐一白對我還是很客氣的,雖然一路顛簸不容易跑到這,雖然一肚子的飯被吐了個幹幹淨淨,可我還是感激他對我的禮貌相待。
那日,如果不是他救我跟柳素,雖然我也被傷的不輕,說到底還是活了下來,所以這個唐一白,雖然可惡,但是也還可愛,雖然可愛,但還時不時讓人有種想掐死他的慾望,事實如此,我也不能否認。
“你不要說話,阿缺。”蘇賢汝還是一臉悲憤,其實我不想看他生氣的,畢竟,這個事情的發展,也是我想要看到的方向,至少,不管過程如何,我還是如願以償在此見到了他。
“我兒,你就是這樣質問你的母親,質問生你而未養過你的母親嗎,難道這不是大勢所趨,這不是更合理的安排嗎。
陳棉對她的情誼,你又不是沒有看到,把她留在此地,也是為了保證你我的安全,譚懷禮那人,十分狠辣,若是我們不留後手,很容易被連皮帶肉吃了,別忘了,你只是他舉事的藉口,出師的名義,要是他成了,你的命也就跟著完了。
我兒,你以為母親真的要置大魏江山於不顧,義無反顧只為了複仇嗎,我怕你父親怪罪,我只想殺了我們的仇人,並不想譚懷禮趁機上位。
他能助我們報仇,可是,我不能由著他滅了大魏。
留著宋缺,於你我來說,都是一條退路,陳棉顧忌他,對我們出手也會留有餘地,趁勢下山,直搗皇城。
現如今皇城空虛,若是我們跟巫奇那多一起,從側翼溜下去,以皇城的兵力,不足為我們對手,到時候速戰速決,事情既成,我們便再也不會麓山,遠走他鄉。
我兒,這是母親為你考慮的最後結局了。”
大周想的很是全面,到時候皇城裡的人被擊殺,守在麓山腳下的人支援不及時,就算得到訊息,戰事已經結束,於事無補,只能將怨氣發向譚懷禮,到時候皇陵是否損壞,也沒那麼重要了。
他們的仇也能報,大魏江山也能得以保全。
聽上去十分完美,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太過無縫銜接,反而讓人覺得處處都是漏洞。
就拿這險峻的側翼來說,有幾個人能順利的溜下山去,就不怕一個不小心滾下山隘,命喪長河。
就算他們下了山,一路直奔皇城,難道沿途就沒有崗哨來設防,就真的是兵力睏乏的皇城根嗎?
就算他們進了皇宮,見到了皇上,就真的能下得了狠心,取了他的項上人頭,還有那孝慈太後,論輩分,還是大周的長輩,他們當年的恩怨,真如自己想象的一般,殺伐果斷,毫不留情。
當年孝慈太後能做到的事情,對於大周來說,未嘗能如願。
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胸襟和手段,事情結局必然是不同的。
我只怕他們死無葬身之地還一臉躊躇滿志。
“母親,你不該把阿缺帶上山來。”蘇賢汝只是重複這一局,他的面上表情痛苦,我知道,他跟我有著同樣的顧慮,他知道此番舉事的危險和嚴重性,事情也不會像他母親考慮的那麼周全容易。
所以,他不願意我跟著冒險,不願意我被留在山上做要挾,也不願意讓我有任何性命之憂,哪怕只是懷疑。
“我當初就跟你說過,若是阿缺來了,不管如何,我不會再聽你的話,要麼現在派人將她送下去,要麼,我跟她一起下山!”
他說的果決,大周早已怒不可及,她一掌劈來,直沖我面門,嚇得我是半天沒反應過來,就跟傻了一樣,整個人愣在那裡。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我面前突然出現的那人替我承了那一掌,正好擊中他的右肩,他踉蹌了幾步,我連忙用手架住他。
“蘇賢汝,你瘋了麼?”我幾乎吼了起來,他就跟被劈爛了的風箏,殘破的身子直直撞到我懷裡,我沒撐住,墊在他身下倒在地上。
他抬頭沖我一笑,伸手想要摸我的臉,卻是猝不及防的一聲重咳,鮮血噴了他一手他低頭看看沾滿鮮血的手,又看看我的臉。
半世柔情,一腔熱血,他的臉悽白難看,“這下真的髒了,阿缺。”
我愣住,他把手放在衣服上,用力蹭著,那力氣大得驚人,好像要把那層皮蹭掉一樣,這話我聽著熟悉,好似哪一天晚上我罵過他。
好像是罵他髒,他那個時候只是慼慼惶惶,卻並沒有今天這樣讓人不知所措。
我摸著他的手,拽到我的臉上,帶著他一路從我的下巴,遊弋到我的臉頰,又順著臉頰慢慢放到鼻子上,聽著我的呼吸,他慢慢笑著,一張臉又是好看又是嚇人。
當我想把他的手放到額頭的時候,他突然更加劇烈的咳嗽起來,那樣子,看著像是不行了。
我暗中提了口氣,雙手放於他身下,他們都在身後,而我離門口最近,我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牙抱起了他,沖著那門外就跑了過去。
對面就是長河,我腦子一片空白,只想著,趕緊跳下去,跳下去便能解脫,身後一聲悽厲的叫喊。
我腳下一跳,人已經帶著蘇賢汝直直墜了下去。
就當我以為可以跟蘇賢汝共赴黃泉的時候,一條長綾從上而下拋下,捲了蘇賢汝用力提了上去。
次奧,蘇賢汝,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