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在我營帳裡睡。”手剛觸到簾子,那人忽然扭頭叫道,外面的寒風嗆了我一口涼氣,我臉上有些意外,孤男寡女,怎麼同居一室。
“不太合適。”
我站在那裡,略微有些酣然。
“你這個樣子,沒人對你有興趣,放心,我只是怕你腦子抽風,自己偷偷溜上山去,別逞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
宋缺,你對他未免也太好了。
我不會對姨母和他動手的,你大可以安心。”
我知道他不會對他們痛下殺手,可是萬一她們逼不得已非要對陳棉下狠手呢,那個時候,陳棉還能大度到容忍要殺自己的人活命?
不可能的,人到了生死一瞬間,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我不上山,我怎麼會上山呢,自己的腿那麼短,跑不過去的,我在你這裡睡,那你睡哪裡?”我訕訕問道,環顧四周,只有一張行軍床,再就是一張桌子,哪還有容身之地。
“我睡行軍床,你睡地上。”
次奧,你可真行,我握著拳頭,管他三七二十一,蹭蹭兩下趕緊跑到那床上,掀了被子鑽進去便不再動彈了。
“好了,這會兒你可以安心睡地上了,我先睡,你老人家先忙。”我拉著被角,一臉小人得志,躊躇滿懷的樣子。
“這會兒泡的跟兔子一樣快了。”他說話不自覺帶了些許的寵溺之意,我聽得出來,卻不敢再聲張。
熄了燈,他合衣躺倒行軍床旁邊的地上,果真什麼都不墊,我偷偷歪過頭,卻被他帶了個正著,一臉認真的看著我。
“你怎麼還不睡?”
“那個,我沒想跑。”
真是不打自招,我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他一臉無所顧忌,好像早就知道了我的想法,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雙手環抱擱在胸前。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滿意?”
我納悶,不禁嗯了一聲。
“我答應過你不傷他性命,你為何還非要上山。”
我看著黑漆漆的營帳當初他明知我為他頂了包而不知聲,我怨他恨他,可還未恨得起來,他又讓我覺得有些對不住他了。
這種翻來覆去的情感,著實讓我心亂如麻。
見我沒出聲,他接著說道,“你怕我反悔,殺了他?”
我連忙搖頭,知道他看不見,又補充了一句。
“不是,你不會。”
他嗤笑一聲,“你怎知我不會,宋缺,承蒙你看得起,不妨實話告訴你,在此之前,我設想了無數個我跟他生死抉擇的場面,我還想著,如果真的是我跟他必須要死一個,你會幫誰,會不會為了我舍掉他,後來覺得自己太可笑,這才斷了念想。”
我怔住,他卻忽然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我,用我從未見過的神情堅定的對我說道,“因為你肯定要舍棄我的,所以我不能讓他死,知道嗎,宋缺。”
我躺在那裡,仔細思量他說的話,心裡也是萬種滋味不知如何訴說,索性閉了眼睛,只聽他自己一個人自說自的。
“若是他死了,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所以我不能讓他死。”
“除了你,還有諸葛他們,還有陳員外,還有孝慈太後,陳棉,你一個人,決定不了他的生死。”
我明白他的心情,卻不認同他的處境。
“哼,你說的真對,這個想法的確在我腦子裡過了很多次,我曾想著,若是由諸葛他們任何一個人不小心殺死了他,或者無意中讓他死於非命,你會怎麼做。
宋缺,我不敢冒險,這種畏首畏尾的行徑,讓我覺得惡心,可這偏偏是我做的,你知道嗎,都是為了你。”
他說的咬牙切齒,我聽了心驚膽戰。
每個人都想要蘇賢汝的命,誰的腦子左右一搖擺,就可能對蘇賢汝由無視變成敵對。
“睡吧,我累了,不想說話了。”我閉上眼睛,把手放在肚子上,慢慢調整了呼吸,不知不覺間,竟真的睡了過去。
可我卻做了個很怪的夢,夢裡有個人進了營帳,對著我們吹了迷香,又把我橫起來抗在肩上,似乎還低低咒罵了句什麼,那人的輪廓很熟悉,身上味道也好似聞過,可我想睜開眼看清楚的時候,那眼皮卻有千斤重,怎麼抬,都不見動彈。
很冷的天,很冷的手,腳也冷,臉也冷,四處都是冰涼一片,這種感覺讓我驟然間清醒過來,此刻我正倒掛在某人身上,腦袋一晃一晃的撞在他腰上。
那人一邊疾跑,一邊小聲抱怨,“公子我什麼時候幹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了,簡直丟我的份。”
“唐一白?”我聽到他聲音,立刻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