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真地注視著他清俊的面容,細聲問道:“阿言,你不會覺得你這樣的想法很奇怪嗎?”
眉目間隱隱含了一絲疲頓,他徐徐說道:“可能有點吧,所以才會困惑。”
一直以來,沐樾言都在死亡的邊界線徘徊著,他染血的劍下亦早已寄宿了數不清的亡魂,因而始終機械而又麻木地活著,甚至對自己的生死都漠不關心。而恰巧是晏燭情這次悲慼至極的死亡方式,給他的內心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我擰著眉頭想了許久,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些什麼才能拯救這棵突然開竅了的榆木疙瘩。
久而久之,沐樾言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話超出了正常人的思考範圍,於是輕咳了幾聲,有些不自然地對我道:“罷了,當我沒說。”
聞言我忙惋惜道:“怎麼能當沒說?你……”
“比起這個,你倒是先告訴我‘九山’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沐樾言打斷了我沒完沒了的追問,毫不猶豫地調轉了話頭,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這話題轉變得太快,我聽罷不禁呆了呆,而後便不假思索地說道:“自然是去找它了,我此次下山的目的就是這個。”
“胡鬧。”他的目光驟然轉冷,“‘九山’在孟府,你知道那是誰的府邸麼?”
“縱是它在閻王府上,我也得去走一遭。”我斬釘截鐵道。
聽到這裡,沐樾言方才好不容易緩和的面色又一次降回冰點:“你怎麼去?橫著進去?”
沐樾言這一問,無疑是朝我潑了一盆冷水。想著他也並不知道我非去不可的理由,我心裡便油然生出幾分委屈來:“你不是說我可以去找的嗎?”
“我讓你去捅馬蜂窩你也去嗎?”他寒聲問道。
“我……”
“孟鬱景,權傾朝野的孟大將軍,他才失去段惆這枚形同左膀右臂的棋子,現在就是頭暴走狀態的雄獅。”沐樾言淩厲的眸光仿若刀鋒,“而段琬夜下個目標的核心,就是他。”
“這些我都知道。”我小聲嘀咕道。
“即使知道這些事情,你還是會義無反顧地上去給我們添亂麼?”他厲聲問道。
添亂?我被他這句話砸得心頭一麻,骨子裡的倔脾氣又湧了上來,便想也不想地說道:“是的,我要去。”
“那你便去吧。”聽完我脫口而出的回答,沐樾言便輕飄飄地丟下這句話,轉身拂袖而去,再沒回頭同我理論半句。
瞧著沐樾言毅然消失在煙雨中的背影,我一個人愣愣地佇立在原地思忖了良久,第一反應就是他也許生氣了。
我失魂落魄地晃回眾人生火憩息的地方,腦海中分明還殘留著他方才冰山融化的一瞬美好景象,而今再試圖找他溝通什麼的時候,卻被他扭頭避開了。
他居然真的生氣了!
霎時間我只覺得自己一個頭十個大。在這幾個月不長不短的相處裡,我自認為對沐樾言多多少少有一些瞭解,好歹在談話方面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方才那出一鬧,我感覺我得有一陣子別想和他好生說話了。
正沮喪地坐在原地發著呆,約莫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被周別看到了,他三步並作兩步挪上來,悄聲問我道:“怎麼啦?”
我瞥了眼周別顯然沒睡好的熊貓眼:“我沒事,你還是多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周別卻不以為意,小小的眼睛又圍著老遠處的沐樾言轉了一圈,瞭然於心地說道:“你同沐兄吵架了?”
我眉頭抽了抽,有些別扭道:“也不是吵架吧,就是……”
“那就是吵架了。”周別肯定道,“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偶爾發生點口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