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著不太對勁,便以為他又該生氣了,連忙先發制人地開口堵他道:“我怎麼了我……可別再兇我,不然我就——”尾音微微拉長,我眼珠子四下轉了轉,發現好像並沒有什麼可以威脅他的事情,便頓了小半會兒,略有些心虛道:“不然我……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總之……總之……”
見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下文,沐樾言忍不住緊繃著那張棺材臉問道:“總之什麼?”
瞥了一眼他尚在泛紅的臉龐,我一咬牙,隨口搪塞道:“總之,我不和一個醉鬼一般見識,著實是有損我醫德!”
一整句話脫口而出,不帶半點猶豫,說完我自己都覺得挺聳的,連忙耷拉下腦袋不敢正眼瞧他。
哪知這沐樾言倒也不及方才那般咄咄逼人,氣勢反而略微弱了下來,像是真被我一通瞎話給唬住了似的,緊皺了眉頭生硬地說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聽他說得牛頭不對馬嘴的,我頓時摸不著頭腦地反問道:“哪個意思?”
“沒有……兇你。”停了停,彷彿又覺得缺了些什麼,沐樾言將腦袋撇向了一邊,緩緩補充道:“你……莫要為此置氣。”
我定定地看著他,呆了有三秒鐘,竟是“噗嗤”一聲,掩面笑了出來。
這一下可真把他笑得有些惱了,那眼角雖抽得更是厲害,他卻自始至終維持著情緒平靜,義正辭嚴地朝我說道:“我沒有在同你說笑,也不覺得有什麼可笑的。”
瞧著他喝醉後強作鎮定的窘樣,我終是再也拉不下臉了,轉而眉眼彎彎道:“安啦,我沒有生氣,就是被你方才那樣一說,弄得我怪緊張的。”
“緊張?”眯了眯眼睛,他不解道。
“上次還在浮緣城的時候,你也用這種語氣同我說話,然後整整一個月不肯搭理我。”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方才你又那樣冷淡,我以為你肯定生我的氣了,就特別害怕。”
“有什麼可怕的?我待人一向如此。”沐樾言淡聲道。
“你看,我在這裡誰也不熟,連個說話的都沒有。”我俯下身子將胳膊輕輕撐在床邊,認真地凝視他道,“我不求你陪我一起嘮嗑,但是好歹咱們要和平相處吧。”
怔了怔,沐樾言垂眸道:“我……方才酒勁上來了,多少有些沖動。”
“看出來了,所以我才不同你計較啊。”眨了眨眼睛,我輕輕笑道,“不然的話……我想著會覺得很是委屈,你再一狠心不理我,我也懶得巴結你了,就讓你一個人幹生氣去。”
“知道了。”喝過酒的沐樾言倒是意外的坦誠而又通融,“下次不會了。”
“真的?”我眼睛一亮,欣喜道,“你何時變得這樣好說話了?”
沐樾言粗略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並未回答我的問題,轉而無奈地提醒道:“……真的不早了,你該去睡覺了。”
此時夜風已然漸涼,輕輕拂過頰邊時甚至會不經意地撩起一抹寒意。初春的白天雖是暖陽高照,入夜後卻溫度驟降,直凍得人彷彿置身於冰雪之中,連四肢都陷入微妙的僵冷。
經由沐樾言這樣一說,我才抬眸瞅了一會兒窗外濃稠的夜幕,恍然嘆道:“哎,都這麼晚了,瞧我這性子,一上頭了就纏著人使勁說話……”
“隔日就不能這樣鬧騰了——那孟鬱景即將打道回府,屆時怕是連覺也無法睡得安生。”沐樾言緩聲道,“趁著情況暫時穩定,該多多休息才是。”
驀然想起薛臨和段琬夜談及孟鬱景時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我皺了皺眉,估摸著這將又是一場犧牲巨大的苦戰,便鄭重而懇切又地沖沐樾言點頭道:“明白了,我會做好準備的。”
“嗯,你回房間去吧。”閉了閉眼睛,他有些疲憊道。
“唔,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深深看了沐樾言一眼,我跨步到門邊,躊躇了半晌,又回頭對他輕輕道:“我一會兒放些幹的醒酒茶在大門口的桌上,你明天早上直接泡來喝就行了。”
“好。”微微頷首,他深邃平靜的眸子漸隱在黯淡的夜色裡,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我強迫症犯啦,滿不了三千字,必須在這裡斷章,有點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