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大廳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王教授課後要馬上趕去外地會診,我不用跟著。
我於是打掃了一下課後戰場,然後去食堂吃飯。食堂裡的食物應有盡有、營養豐富。她一向食慾超好,然而每次我都買簡單的一兩樣菜,因為我沒錢。每次我都偷偷吞嚥著口水,緊張地盯著掌勺阿姨不停地抖著手,生怕她抖得太厲害,把可憐的一點肉片都抖光。今天還算幸運,那個胖阿姨沒有抖得太厲害,我得到了比平常多好幾塊的肉。我喜滋滋地端著肉找座位,卻發現全食堂的學生都在望著同一個方向竊竊私語——“哇!真是他哎!”“太帥了!”“超有才的!”“超有錢的!”“真高啊!身材真好!”……
我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這不就是那個人嗎?
管他呢,先享受我的肉再說!
從食堂出來的時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我沒有帶傘,然而我必須冒雨走,因為我必須趕上地鐵,因為半小時後我必須趕到我做另一兼職的地方。我不想因為我被雨耽誤而遲到或者沒去,那樣會被扣錢。那是我所不能容忍的!因為我愛錢!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往雨裡沖,然而並沒有成功,因為我被一隻手拉了回來。
我回頭一看,又是那個人。
“雨這麼大,你不能就這樣跑出去。”他關切地說。
“沒事的。”說完我又準備往雨裡沖。
“你會被淋濕的。”
“我有急事。”
“那你用我的傘吧。”他把手中的傘舉到她面前。
“不用啦。”我突然又臉紅了,我怎麼可以用陌生人的傘呢?我臉紅還因為她發現他的聲音很好聽:有磁性,最重要的是,溫柔極了。
“沒事的。再說我把你的手機摔壞了,還沒賠你呢。你就用我的傘吧。”他誠懇地說。
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接過他的傘。
當我在雨裡往前走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還站在原地看著我的背影,並且臉上帶著微笑。
半小時後,我到一個自閉症康複機構,配合專職醫師對一個叫圓圓的孩子進行對視訓練。
我與圓圓面對面地坐著,目光與圓圓的平行,叫圓圓的名字,並同時把一個圓圓喜歡的小毛絨玩具放到圓圓的眼睛水平線上來輔助目光接觸。要求圓圓注意並正視我的臉。要求圓圓看著我的眼睛回答簡單的問題。若圓圓不配合,我就用雙手扶住她的雙頰,主動注視她的目光,並逐漸延長注視的時間,反複多次。
自閉症是一種先天腦部功能受損傷而引起的發展障礙。自閉症患者從小便開始表現出極度孤獨、情感冷淡、語言障礙、適應困難。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正在生産越來越多的自閉症患兒。
也正在生産越來越多心碎的父母。
當我結束在康複機構的工作走上大街,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
雨已經停了,空氣顯得特別清新。
我極目遠方,貪婪地欣賞著大城市美麗的夜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子裡突然浮現出那個人的笑臉。我忽然覺得他很像電視劇“遇見王瀝川”裡的王瀝川。
我看了看手中的傘。
我,還會再遇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