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萍舟頓時喜上眉梢,扭捏著掙脫開去,那人亦鬆了手中的力道。她丹唇微啟,目光希冀地迎上他冷冽的眸子,“原來是四公子呀……”
顧敬之撒開手,撫了撫衣襟,往一邊的沙發裡走去,坐定道:“白小姐的身手,倒是敏捷得很。”
白萍舟聞言一鄂,旋即又恢複了神色,走到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吃的就是這口飯,總是會點花拳繡腿的。”
顧敬之不置可否地看著她,面裡似笑非笑,令她心中有些許的發虛,只好想著法子扯開話題去,“四公子倒是有幾個月不曾來過了的,今兒個這是吹了什麼風,竟想起瞧我來了?”
他心知肚明的任她打著幌子,只道:“我來這裡做什麼,白小姐不清楚?”
白萍舟隱約感覺到了幾分,只怕他就是為了方才之事而來,想不到他的動作竟是如此之快,看來他對於自己的這位夫人,真是一刻都放不下心的。
心如針紮,是密密麻麻的酸楚,她卻只能微笑,“你與我斷了這麼久的聯系,我又哪裡會知道……”
顧敬之像是暴怒而起,他俯身將她逼迫在自己與沙發中間,一手撐在扶手之上,一手狠厲地掐住她精緻的下頜,“她到底來做了什麼?”
白萍舟被迫向後倒去,仰面看著他噬人的目光,那裡充斥著濃濃的火焰與嫉恨。她忽然輕笑起來,自己這麼久以來的付出,甚至一度瀕臨信仰的邊緣,到底是為了什麼?
又到底,得到了什麼?
他蹙了蹙眉,“你笑什麼?”
白萍舟的眼裡滿是傲氣,甚至還有了些諷刺,“我在笑你,還是這樣的患得患失,畫地為牢。你不願意十分的去信任一個人,總是在猜測,懷疑,因為在你的心裡,從來就是無法去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你自己。”
顧敬之十指微僵,撐著的手緩緩握緊成拳,他不理會她的話,或者是不想去理會,再一次追問道:“我再問你一遍,她到底來做了什麼?”
她的內心其實是痛的,輕輕嘆了一口氣,“你既已知道她來過這裡,又怎會不知,她是來見了一個人。”
他終是一顫,心中最後的僥幸也蕩然無存。最終,對於自己,他依舊是毫無把握的——不是對她,而是自己。
他緩緩直起身,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去。白萍舟看著他的背影,終是不忍,道:“不如趁早放手,也好過讓她恨你。”
顧敬之的步子頓了一頓,複又往前走去,拉開虛掩著的門,眼裡又恢複了以往的肅清。
“去查一查她的來歷。”一出了這樓,他就對立於門外的林書倫吩咐道。
“白小姐?”林書倫不解,這顧敬之與白萍舟相交甚密,怎麼這會兒子卻突然想起來調查她的底細了,他亦不敢妄自揣測,又應聲道,“是。”
白萍舟方才的舉動已然令他生疑,一個以唱戲為生的女子,即便再是靈活,又怎會有這樣的反應與力量。他忽然想起,與她相識甚久,只知道這是個心思剔透又善於逢迎的好角色,至於她的來歷倒真是不曾細究過。今日之事,單憑她如此敏銳的洞察力,與迅捷的身手,便是猜測她的來歷,或許並不簡單。
天黑的厲害,林書倫抬起腕上的表瞧了瞧,已是近淩晨的光景,正欲詢問是否回府去,便聽得顧敬之一聲,“去辦事處。”
林書倫答了一聲,隨即發動車子,一路穩當地開到了軍政辦事處。車子方一停穩,顧敬之就一步跨了出來,疾步往裡走去。
林書倫緊隨其後,生怕他再有什麼交代,果不其然,“今晚我便歇在竹音汀了,你再替我掛個電話回府上,。”
顧敬之說完這話,扭頭看了看那落地的大鐘,已經是零點一刻。他暗自想著,她應當早就歇下了罷,夜深人靜,自己又何必再去擾她清夢,便又揮了揮手,“不必了,你回去罷。”
他的步伐有些頹然,踏在木質的樓梯上,偶有“吱呀”的聲響傳來。這樓上說來也就一個要緊的臥室,自從易了主人後,裡頭的各式各物亦全部替換了新的。他也不開燈,只是走到窗前將窗門大開,舒爽的涼風一湧而入,吹得人也越發的清醒。
他往後退了兩步,身子靠著床沿緩緩往下,最終坐到了地上。幾縷烏黑的發絲,落在他的額前,隨風輕輕拂著,時不時地遮住了那烏黑的瞳仁。
“叮——”
一聲清脆的鈴聲,劃破了寂靜的暗夜。顧敬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電話響到第三下時,他才反應過來似的,起身拿起聽筒。
電話是從前頭辦事處的值班室轉接過來的,“司令,是府上掛來的電話。”
府上來的電話,莫不是……
他稍一怔愣,就聽見筒那頭傳來的聲音,柔軟而又親和,“是我。”
悸動不安的心神頃刻間就平靜了下來,這聲音像是帶著魔力一般,撫平了他一切的雜念,“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休息?”
他能感覺到電話那端的人,輕輕“嗯”了一聲,當是想了一想才回答他,話語囁囁嚅嚅的,仿若是個討要禮物的孩子,“等不見你,才掛了電話過去,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
他不想否認滿心的欣悅,如果說白萍舟的話令他有了些許動搖的話,那麼她的聲音便是足以讓他破釜沉舟,“我這就回去。”
就在聽見她聲音的一刻,他已然是歸心似箭,濃烈的思念終於沖破理智的牢籠,噴湧而出。他再也等不及,結束通話電話後,又立刻讓值班室的人開了一輛車出來,一路賓士,直到那明晃晃的光亮,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沖進屋內,又直直往樓上奔去,房門是開著的。他隨即放輕了步子,悄然進到屋內,才發現她伏在沙發的一頭,已經睡了過去。
她睡覺向來安靜,呼吸輕輕淺淺的,不過亦是十分的輕眠。他才將她動了一動,打橫抱起,她便立刻醒了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顧敬之將她放到臥床上,“以後便不要再這樣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