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崔進之這堵南牆上已經撞得頭破血流了,不會在第二個人身上再栽跟頭。她不需要誰喜歡她,更不會去喜歡誰。
世上一成不變的絕不會是感情,只會是權力與金錢。
李述冷下目光,縮回身子,又窩回了迎枕上。她別過眼,目光落在地上,沒有去看沈孝。
沈孝第一次伸手觸碰,就被李述果決的態度打斷。
他伸出去的手空落落的,懸在半空,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片刻後,沈孝將臉上神情換做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彷彿方才觸碰不過是一場意外。他順手撿起方才被李述打落的紙條,慢慢道,“黃河應當是出事了,而且看崔侍郎這樣急迫,恐怕不是小事。”
李述伸手覆著方才被他碰過的手腕,彷彿還能感覺到殘留的溫度,她語氣都是官腔,“我會讓人盯著崔進之的。”
沈孝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事情及時通知我。”
李述點頭。
窗外的雨依舊在淅淅瀝瀝地下,室內就顯得更加寂靜,李述身上拒人千裡的冷淡也就更加明顯。
沈孝盯著她,卻有一種不想退讓的堅決。
她身上真的偏冷,拒人千裡,因此更顯孤單。
他輕咳了咳,道,“七皇子慢慢出頭了,以後朝事會越來越多,遇到的絆子也會越來越多。以後如果有事兒……我們還是在這兒見面?”
李述聞言,抬眼就盯了他一眼,沈孝故作不在乎,迎著她通透的目光。
半晌,李述點頭,“好。”
崔進之離京,給正元帝上的摺子裡,藉口果然如李述猜測,說是工部例行去巡視黃河,以防出現什麼問題。
正元帝自然不會阻隔。
崔進之騎了一匹快馬,身後跟著許多侍衛。
他披了一件蓑衣,但雨水還是兜頭蓋臉地打在他臉上,他抹了一把臉,甩掉滿手雨水,繼續河南道方向走。
今天中午在東宮裡,太子的吩咐還響在腦海裡。
他被太子急召入東宮,剛跨進東宮的門檻,迎面就是一封薄薄的紙,和太子惶恐的臉。
崔進之還以為是天塌了,可擰眉看完信件,神情卻並不似太子那樣驚慌,反而語氣頗為鎮定。
“殿下不必太擔心,看信上說,黃河暴漲,部分堤壩被沖垮。雖信上沒有明確災情,但我估計頂多會淹幾個縣。“
他眉目之間都是和離之後的鬱色,但整體還算沉穩,感情沒有太影響他的政治判斷。
”上一次黃河出事,淹了整個河南道,中原遍地流民。這次相比之前,災情並不算嚴重。“
誰知太子聽了,卻顯得更加煩躁,他眉頭緊緊皺起,一揚手,殿中所有人都退下了,只剩了崔進之。
殿門關閉,殿內光線就顯得陰沉沉的,太子如困獸一般來回轉了幾圈,然後忽然駐足,三兩步沖到崔進之面前,“現任洛府郡守,是我三年前給父皇舉薦的!“
這次黃河出事的地段,正好是洛府!
崔進之聞言,目光尖銳直逼太子,“洛府是河南道數一數二的富裕,那郡守這幾年沒少給殿下送東西吧。”
太子惱羞成怒,“那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
崔進之盯著太子不語,太子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半晌才承認,“也不過是逢年過節孝敬一些……你先別管這個,只說現在這件事怎麼辦?”
崔進之咬牙,臉色鐵青。
洛府郡守是太子拍胸脯舉薦給皇上的,洛府出了事,太子肯定會受連坐。若是從前勢大的時候,這件事可以不管,大不了被陛下罵一通,反正災情也沒有嚴重到不可控的地步。
可最近不行。
太子連連丟失城池,正元帝已經明顯表露出敲打之意,太子一退再退,地位遠不如前。
若是洛府的事情再被捅出來,在正元帝那裡,太子又多了一層識人不明,收受賄賂陰影。
說不準那洛府郡守還是拿修河堤的錢來孝敬東宮的!
一定要保著東宮。
崔進之一念及此,目光中已是狠戾,“臣這就趕去河南道。殿下放心,這件事臣給你瞞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