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華裳只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淡淡道:“我不日就要離京,繼續駐守邊關了,你我的事情還是早早處理好吧,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她這副慵懶饜足的姿態,不知怎麼突然讓應汲想起了方才那個似乎剛從被窩裡鑽出來的男人。
一股醋意奔騰翻湧,瞬間燒紅了他的眼睛。
“你……你過的很滋潤吧!”
話一出口的剎那,應汲就知道有些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華裳眼睛微微睜大,隨即冷笑一聲,她沒客氣,直接扭著應汲強行簽下和離書,而後,又將他一腳蹬出門外。
應汲在臺階上摔了一跟頭,可他顧不得自己身體上的疼痛,還想要往門裡擠。
冠軍侯府的朱紅大門卻狠狠地關上了,就像是在嘲笑他的高攀。
應汲趴在門上,想要砸門道歉,門內卻傳來那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早就說過,我替他相過面,他不是你的好姻緣,再說了,他這種小門小戶的男人自以為考中進士就一步登天……”
他踉蹌後退幾步,又從臺階上摔了下來,這次,他再也無力爬起來了。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進野地裡,所有的意氣風發、所有假裝出來的傲氣都通通被戳穿、撕裂。
他是出身寒門,父母雙亡,靠著自己才到這個地步的,他怕人嗤笑,唯恐行錯了一步,甚至也學著世家子弟研究薰香等風雅事……他的身份用不著別人來提醒,尤其是那個男人!
應汲握緊拳頭,狠狠錘向地面。
手指錘出血,他仍舊狠狠咬著牙,一聲不吭。
若是沒有一股狠勁兒,他也不可能拼搏到現在。
可惡啊!
從回憶中抽離,慧斷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可他還是笑著,“若是隻憑著薰香定罪,施主也太武斷了。”
華裳點頭,“所以,我等待著你的解釋。”
慧斷垂下頭,像是天鵝彎曲了潔白的頸項。
他永遠記得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應汲,你不像你了。”
那是因為她從未看透過,他不是那些富貴郎君,即便學著他們行事,他骨子裡也永遠帶著一股鄉野小民的自卑,從始至終,他都是高攀她了。
“這香以前確實是我自己研製出來的,不過,自從我出家後,我便將這只香的製作方式獻給了寺廟,現在寺裡用的佛香皆是這股味道,有些來寺裡的香客也會從我們這裡買一些回去。”
他轉身走進大殿,拿了一把點燃只剩一半的香出來。
“你聞聞,是不是一樣的。”
華裳低下頭,以手作扇扇了扇,味道確實一模一樣。
她抬起頭,問:“你還記得都有誰來買過香嗎?”
慧斷:“阿彌陀佛,買的人不少,還有香客是給別人捎帶的,貧僧真的記不得了。”
華裳:“你們這座寺廟這麼小,能有幾個香客,這就記不得了?”
慧斷目光溫和道:“你我前年成親又合離,後來我就入了此寺,算起來已經快在這裡兩年了,兩年了,很多事都能忘掉。”
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了,華裳便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你的頭發是怎麼回事兒?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嗎?你的煩惱絲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
慧斷摸了一把,無奈道:“大概是太熬心血了吧。”
華裳聳聳肩,“你真行,我還從未聽說過出家熬心血的。”
慧斷微微一笑,“所以,我才六根未淨,主持一直不肯為我剃度。”
華裳搖了搖手,招呼李嫻和李嵐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