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靜默了半晌。公儀弘從驚怔到難以置信之後,手上微一用力,一把將和離書揉在了手心裡,臉上惱色畢現。
陳信看出他現在的臉色比之昨日還要慘淡恐怖,心裡也是跟著著急,不經意掃見信封內似是還有東西,小聲提醒了一下:“大人,信封裡還有東西,要不要看看。”
公儀弘聞聲掃了一眼,遲疑了下,將信封裡的東西倒在手上。定睛一看,是當日送給她的那枚玉佩,慢慢的,手都忍不住微微有些顫抖了。
記憶轉瞬就回到了最初的時候,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
……
他第一眼見到她時,不可否認有被她絕美的外表給驚豔到,或許就是那驚鴻一眼,於是,他很快就對她動了別的心思,一個令人不齒的心思。
不錯,他要娶她。娶到她之後,再冷落她。
於是,在高陽住了幾日,每日都藉故找她,不是與她切磋文學,就是尋她下棋,只為了可以與她相處的久一些,再從細節下手,對她流露出關心和體貼,以情動人。臨回長安前,知道時機已到,他留下了那枚玉佩和那封書信,希望讓她看到自己的心意。
後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派議婚事上門求親,不想陰差陽錯,聽議婚使回來說,人都搬走了,他倍感失落,至於失落的原因,他當時只以為是計劃落空所致。
本以為再也無緣相見,不料之後緣分未盡,再會遇到她。他那時候起就暗暗發誓,再也不會讓她跑掉……
他不曾追求過人,不得已之下,於是那段時間便去尋問周圍的親信,向身邊的人打聽可以打動人心的方法。後來,也不知自己做的究竟到不到位,他只知道盡所能的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給她,說世間最好聽的情話來哄她。
對她,無論稀奇珍寶還是甜言蜜語,他從不吝嗇。
或許是自己太過入戲,真真假假自己都難以分辨出來,終於在學了那首鳳求凰的曲子以後,成功打動到了她。那一刻,他發自心裡的開心,甚至比他當初坐上這禦史這位時還要激動萬分。
接著,商議好了婚事,婚事一定,這麼久以來,他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就在成親的前些日子,他似乎從興奮,漸漸滑落到了沮喪和憂慮之中,在矛盾和糾結中難以解脫出來。因為他知道,娶了她以後,就要開始疏遠她了。似乎這是自己的本意,又不是。令他困惑不已。
就在最近,這痛苦發了瘋似的折磨著他,讓他心裡如蟲蟻般被咬噬,終於再也堅持不下去,不管不顧的,忍不住去找她。
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就是愛她,發了狂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現在,手裡捏著她親筆所寫的和離書,這和他想要的結果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
“她休想和離!”
眼下,公儀弘斷然不會就這麼同意放她離開自己,態度一臉的堅決道。
他知道,只要他不簽字,這和離書就永遠無法作數。
陳信聽到和離二字,頓然就明白了過來,原來這是劉嫣送來的一封和離書。忽然一瞬間,一個埋怨聲就在心裡響了起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陳信,你同我再去一趟尚衣局。”
公儀弘情緒難控道。
“啊?”
“啊什麼啊?”
“哦,”
陳信轉念想了一下,試著說道:“大人可想好了這次再去,到時候說些什麼?”
公儀弘聽他這麼說,定下心想了想,隨即沉色道:“去了再說。”
公儀弘乘車過去,陳信禦馬,兩人很快便趕到了尚衣局。自昨日鬧了一通後,這次尚衣局裡的宮人再見到他,一個個似見了牛鬼蛇神一樣,能避則避。有機靈的在前面看到,提前一步跑去通知劉嫣。
劉嫣雖為直長,附屬奉禦,但在尚衣局為人謙虛和善,與人相處友好,以禮相待。又因辦事嚴謹,一絲不茍,賞罰分明,遂在四位直長裡面最有威信。這裡的宮女們大都敬服她,樂於與她親近。
劉嫣今日比較清閑,只需負責盯人幹活,恰時,聽一路跑來的一個小宮女說,公儀弘來了,立時皺眉一皺,心下同時一緊。
“要不直長大人你迴避一下吧。”
小宮女小聲建議道。那模樣看起來比她還要緊張。
劉嫣頓了頓,冷靜下來道:“不必了,我知道他為何要來找我。你忙你的去吧。”
劉嫣和公儀弘之間的關系如今白熱化,已是無需公佈的事實,加上昨日公儀弘來此一鬧,大家更是心照不宣,知道兩人真的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是以人人在劉嫣面前噤聲,不敢多提,但今日見公儀弘又尋過來,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怕劉嫣再受欺負,於是跑來相勸。
小宮女見勸說無用,只得應聲退了下去。
一陣腳步聲漸近,小宮女前腳剛走不到片刻,公儀弘就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