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體系錯綜複雜,牽涉甚廣,一時半會難以清查。”
扶疏手指敲打著幾案笑道:“鎖魂使大人想給哪個人定罪還不容易?魔音谷禍害雁月這麼多年,正好借他們的名頭肅清朝廷蛀蟲,不好動便不必動了,直接殺了以儆效尤。
欽之做了這麼多年有名無實的昏君暴君,不介意多這一次落實罪名,不然平白無故擔著這麼個虛名確實挺虧得。”
蘇逍本有此意,藉此契機強制性肅清權貴是短時間內順利推行新政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接下來要考慮的是從誰下手的問題。
她遲疑問道:“你不回魔音谷真的沒事嗎?”
蘇逍道:“我相信大公子。”
扶疏從未對哪一個人抱有這麼大的好奇心,淩蘇顯然是個意外,她眼珠一轉問道:“你說你我成親之時我給他下張喜帖他會來嗎?”
他雲淡風輕的笑笑:“或許。”
“你可是他親授的徒弟,還是魔音谷鎖魂使,怎麼著也要賣你一個面子吧?不行,我要好好想一想怎麼措辭比較妥當,看起來有十分要來的必要。”
次日扶疏睡到日上三竿才想起蘇逍在府中設宴款待諸人,過午之後人陸陸續續都來了,安靜的府邸一時熱熱鬧鬧,她對這個新家還不太熟悉,看什麼都新奇,牽著旌譽逛了大半日。
至晚,太後秦曦箬、皇上蕭玦、皇後蘭湘親臨方一一落座正式開宴。
秦曦箬端坐上首,素藍錦袍上繡疏落幾支白玉蘭,尋常發髻簪了幾支素銀玉釵,擺弄著冰瓷梅瓶中新插的金絲海棠,旁側蕭玦慵懶疲倦,面色不愈,蘭湘舀了一碗雞湯遞到他面前被他不耐的瞪了一眼。
“欽之,夫妻理應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秦曦箬語氣微沉,聲音和緩平穩,“蘭湘這三個月來衣不解帶的在騰龍閣親自伺候你,人都累病了,你那是什麼態度。”
蕭玦頷首稱是淡瞥了蘭湘一眼端起雞湯不情不願的喝了幾口,她面上掛著端莊得體的笑容,他皺了皺眉心頭有些煩躁又不好發作,只好對著含情脈脈的蘇逍、扶疏道:“大哥、大嫂,適可而止,大庭廣眾之下眉目傳情。”
蕭瑀與白芩兒一人一個雞腿啃得正歡,含糊不清道:“嫂嫂,聽說月華宮有三千男寵……”
話音未落捱了結結實實一記摺扇,蕭珝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蕭辭、扶黎姍姍來遲,琯夷扶著她坐到了鋪著軟墊的圓凳上,旌譽好奇的湊過去甜甜叫了一聲姨母,琯夷拉著他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扶黎的肚子:“等再過三個月你就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他想了想臉頰紅紅的蹭到扶疏身旁糯糯道:“娘,我要當哥哥了。”
扶疏十分好笑:“當哥哥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麼?”
“喜歡。”
她還沒有弄清楚喜歡什麼,他又蹦又跳的跑開了,蘇逍扯了扯她的衣袖起身舉杯道:“我與漱兒敬母後一杯,謝謝你這些年守著我們,守著雁月。”
秦曦箬把酒倒到了地上,神色有些黯然:“這杯酒,應該敬你們的父皇,他……他看到一家人團團圓圓應該會很高興。”
蕭赭,你把江山社稷交到了我的手上,把所有孩子交到了我的手上,十一年了,我是不是特別堅強?江山還在,孩子們也都在,可你不在了,我好想你。
琯夷跟隨秦曦箬日久知她有些情緒低落,忙道:“不是說今晚不必拘禮嗎?”
秦曦箬滿目柔和笑道:“難得今晚一家人齊齊整整,聚個齊全,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平安是福,明年後年以後的每一年都能圓圓滿滿一大家子,月圓人圓。
其他什麼虛禮今日便都免了吧,我們就像普通人家那般簡簡單單吃一頓飯。”
眾人皆舉杯飲了桂花酒,扶疏心裡一陣柔軟,冷月碧湖,海棠蟹酒,蕭瑀芩兒打打鬧鬧爭著吃一隻螃蟹,蕭珞扶疏旁若無人的在一旁安靜的敘話,琯夷姑姑不停的幫李總管夾他喜歡吃的菜餚殷勤備至,蕭玦蘭湘相對無語眉梢眼底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知不覺熱熱鬧鬧一桌子人一直閑話至子時方三三兩兩酒意微醺回房歇息,扶疏嘟囔道:“喝酒傷身,以後不能再喝了。”
蘇逍把她打橫抱起往眉齋的方向行去,她酒量很好,不過稍稍沾了幾杯桂花酒怎就喝醉了?扶疏半眯著眼睛傻傻笑道:“臣之哥哥,你也喝醉了。”
蘇逍確實感覺今日有些昏昏沉沉,想來是蕭珝後拿的陳年桑落酒性太烈:“我沒喝醉。”
“嗯……”她不滿的搖了搖頭,像只貓咪一樣往他懷中蹭了蹭,“你抱緊我,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