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毓芊芊玉指輕撫著肚子道:“已經五感盡失,我真擔心孩子一出世便沒有了父親,我更不知道若再失去他一次我該怎麼辦。”
“我向你保證一定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夫君。”
漱毓笑道:“你說話向來不太作數。”
扶疏有些尷尬的揉了揉鼻子:“那個……你也不看看我相公是誰。”
一直默不作聲的杜若小聲道:“魔音谷鎖魂使。”
扶疏眯了眯眼睛耐心解釋道:“小嫂嫂,素手醫仙見了我家相公也要恭恭敬敬稱呼一聲師叔。”
杜若不著痕跡的往司徒舒文身後挪了挪,她在歸雲山莊長大因此與劍閣往來頗深,打心眼裡有些害怕這個喜怒無常的月華宮宮主,垂頭看著繡花鞋沒有再接話,司徒舒文上前一步把她掩蓋的嚴嚴實實:“我讓人備了你最喜歡吃的茶點,先進屋吧。”
扶疏行了幾步又轉過身來挽著杜若的胳膊,手腕上的玉蘭銀鐲落在她的手背上,觸膚微涼:“我哥哥文武雙全姿容俊美能嫁給他是你的福氣,他既娶了你定然傾其所有對你好,他為國為民徵戰沙場多年而後司徒府被滅滿門他忍辱偷生受了很多苦,你一定要對他好。”
杜若這是第一次聽她正正經經的講話有些回不過神來只是不住的點頭,扶疏笑笑,鼻頭有些酸澀,她根本不敢細想她的哥哥受過怎樣的侮辱與踐踏,總歸他終於娶了那個心心念唸的小丫頭,總歸他們都還在,總歸一切都會好的。
她祭拜了父母之後在司徒府同毓兒、哥哥、嫂嫂閑話家常虛耗了一個下午,臨近傍晚,旌譽神色懨懨,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些起燒,本打算留宿司徒府的想法就此作罷,驅車回到了蘇逍在雁月置辦的府邸。
不怎麼起眼的大門進去之後別有洞天,她無心細看,腳底生風走得飛快,不期然便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熟悉的檀香氣息瞬時便安了她的心。
蘇逍一把扶住她道:“天黑無燈,慢些走。”
扶疏憂心忡忡道:“旌譽又起燒了。”
他把脈之後摸了摸他的額頭,把他從她懷中接了過來,旌譽歪在他的肩膀上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得很沉:“普通風寒,發發汗便好了,不妨事。”
扶疏直直歪在他身上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個小祖宗可把我嚇死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剛給臣之施完針,丹燚、寒潠留在體內終歸是禍害。”蘇逍往前走一步她便跟著挪一步,整個人軟軟靠在他身上就是不鬆手,真是膩歪的要命,“你不是打算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了麼?”
她嘟囔道:“想你了。”
蘇逍微微側頭道:“什麼?”
扶疏抬眸瞪了他一眼:“我回來你也是獨守空房。”
“你剛剛可沒說這麼長一句話。”
“聽到了還問。”
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往裡走,偶有幾盞燈籠發著昏黃的光芒,周遭景物看得並不太真切,這裡以後就是屬於他們的家,想想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他們走得並不是很快,涼風習習,蘇逍用披風把旌譽包裹的嚴嚴實實。
“臣之,我今天真的好開心,我有親人了,也有家了。”
蘇逍低聲道:“我沒有讓他們完全置辦好,想著得空我們親自去選一些喜歡的擺飾、幔帳、桌椅、茶具,庭院裡種上你喜歡的花,牡丹、芍藥、海棠、玉蘭、梅花……”
扶疏道:“留個地方給你當藥圃,我還想要個在薔薇架下的鞦韆,婢女不必太多,護院似乎也用不到,但一定要請幾個會做飯的廚子,還有……”
絮絮叨叨很快便走到了內室,自金陵而來一路奔波並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扶疏安置好旌譽喂他喝了一碗姜湯,至戌時發過汗她才放心的回去歇息,疲倦的躺在床榻上累的一根手指頭也不願意動。
蘇逍除去她的鞋襪,把她拉起來給她寬外衣,她順勢閉著眼睛趴在他的肩膀上:“美人,給我暖床。”
他輕輕把她放在枕頭上好笑道:“夏天,暖什麼床。”
“不解風情。”
昏昏欲睡之際只覺眼睛上一涼,蘇逍按住她的手,把被她踢到一旁的錦被複又給她蓋上:“別動,眼睛都哭腫了,冷敷一下舒服。”
她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問道:“你是不好意思哭嗎?”
蘇逍輕嘆了一口氣:“我也想哭,委屈也好心疼也罷,可我是他們的依靠,所有人都可以有片刻的脆弱,我不可以,最起碼今日我不能亂,這麼一個千瘡百孔的亂局總要有一個人去收拾。”
扶疏感覺到他手臂不自然的抖動,正欲掀開眼上的巾帕,他卻手上用力反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暗啞:“你先睡吧,我去處理剛剛送來的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