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姑娘客氣了!今日我不請自來,實在多有叨擾,還望姑娘莫要笑話我不知禮數!”赫氏滿臉堆笑。
花翩翩與赫氏見過禮後硬著頭皮坐上主位,梅蘭竹菊四婢站在她身後一字排開,看上去已頗有些侯夫人的架勢,煞是威風。
花朵朵低眉順眼地坐在她的下手,碧絲與秦桑也垂著眼站在她身後,瞧上去就是一個溫柔乖順的小家碧玉。
赫氏以為做主的是花翩翩,在花朵朵身上略瞟了幾眼,便將注意力轉到了花翩翩身上。
主賓分主次坐下後,雙方客客氣氣地勸了幾回茶。
赫氏見出來待客的是兩個姑娘家,不見當家夫人,當下心裡納悶,不曉得這裡頭可是有什麼文章。
她暫且擱下心裡的疑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方入口便覺鮮爽生津,齒頰間餘香久遠。再看茶色,湯色碧綠清澈,葉底柔勻,看上去竟是說不出的清香幽雅。
赫氏不由贊道:“好茶!姑娘這裡不僅美人多,連茶水也比別處來的香甜。”
花翩翩捂嘴笑道:“夫人真會說笑,我等不過是蒲柳之姿,又怎麼及得上夫人你國色天香呢!這茶葉夫人要是喝的慣口,一會兒讓下人給夫人包幾兩帶回去。”
赫氏連忙推辭,“姑娘客氣了,我不過是覺得喝著順口,不敢當姑娘的盛情。”
花翩翩滿不在乎道:“不過是幾兩茶葉罷了,夫人何須在意!”
赫氏心裡一凜,她也是慣愛喝茶之人,自是曉得這不是普通的茶葉品種,那可是上貢給太皇太後專用的上等碧螺春。這碧螺春産自江南洞庭一帶,每年也就得個十來斤,全部用作了上貢,凡人便是拋擲千金也求之不得。
這碧螺春有一個特點,那便是品其味時,頭酌色淡、幽香鮮雅;二酌翠綠、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品嘗之時宛如鑒賞一件工藝奇珍,個中妙境,真乃可遇而不可求也。
因此洞庭碧螺春在民間還有“碧螺飛翠太湖美,新雨吟香雲水閑”的美譽,誰要是有機會嘗上一口,那可是值得炫耀一世的美事。
她還是有幸才在田尚書府嘗過一次,那一次是田尚書立了大功,太皇太後一時高興給賞下來的,為這田夫人還得意得跟什麼似的。
如今這姑娘一開口便是贈送幾兩,連眉頭也不帶皺一下,她要不是傻得可以,那便是真的財大氣粗了。
赫氏暗自打量著屋裡人的打扮,只見屋裡即便是隨侍的丫鬟也穿得比尋常人家的小姐矜貴,怕是這回真的遇上難啃的硬骨頭了。
赫氏按捺下心裡翻騰的思緒,滿臉堆笑地與花翩翩客氣了幾句,高高興興地收下了花翩翩讓人遞上來的禮。
花翩翩放下茶杯,試探地問道:“不曉得夫人今日來可是有何要事兒?”
赫氏一拍腦袋,佯裝懊惱道:“瞧我這性子,坐了這許久都不曾介紹自個兒,真是太失禮了!”
赫氏滿臉羞愧地回道:“我家夫君姓郭,在如今的兵部任侍郎。我家就住在你們對門,昨兒個看到對門來了新鄰居,這便上門拜訪來了。不請自來,還望姑娘莫要笑話我等不知禮數。”
花翩翩連忙搖頭道:“夫人說的哪裡話!本應是我們先登門拜訪的,只是昨兒個夜色太晚,今早起來要規整的事兒太多,這便給耽擱了。說起來還是我等失了禮數,還請夫人莫要見怪。”
雙方互相謙讓了幾句,赫氏試探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聽口音不像長安本土人。”
終於繞到正事兒上來了嗎?花翩翩捏了把汗。
她面上平靜道:“實不相瞞,我們的確不是京城人士。我們姐妹倆是隨家兄一起到長安來遊玩的,家兄如今是國子監的貢士。正好這裡臨近國子監,我們便選在這裡落腳了。”
說得真是輕巧,在翰林路買個宅子跟在菜市口買根蘿蔔般輕易!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啊,拿銀子不當錢看?這番話讓赫氏心裡更是突突了。
她略頓了頓,便忍不住遲疑地問道:“怎地不見令尊?”
花翩翩歉然道:“十分抱歉,家父跟家母沒隨我們一同來長安,如今家裡也沒個主事的人,只好由我們姐妹倆來招待貴客了。怠慢夫人了,還望夫人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赫氏連忙笑道:“姑娘客氣了,今日能見到兩位仙子般的姑娘是老姐姐我的福氣啊!我不知多喜歡跟你們年輕姑娘呆在一塊兒,好沾沾你們的朝氣。”
花翩翩捂嘴笑道:“夫人真愛說笑!您瞧上去不過跟我們差不多年紀,快莫要說這些喪氣話,沒的把自己給說老了。”
聽到別人贊自己年輕,赫氏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開心,她嘴裡客氣道,“姑娘這話真是羞煞我了,我家閨女都差不多有你們這般大了,哪兒還談得上年輕啊!”
彼此又互相吹捧了幾句後,赫氏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對了,不曉得姑娘貴姓?”
花翩翩心中警鈴大作,她籠在衣袖裡的手握了握拳,淺笑著回道:“免貴姓花,家中排行第二,這是我胞妹,排行第四。”
赫氏笑著道:“原來是花二姑娘和四姑娘,姑娘的家鄉必定是江南水鄉之地了,不然也生不出這等水靈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