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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傍晚,花氏祠堂。
祠堂前的空地前人聲鼎沸,幾百個村民團團圍坐在那兒,吱吱喳喳地討論著蝗災的事兒。
花六爺端坐在高臺上,重重地跺了跺柺杖,“都別吵了!”
大夥兒紛紛噤了聲,臉色惶惶地看著花六爺,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花六爺臉色凝重地開口道:“今日召集大夥兒來,正是為了商議應對蟲災的事兒。這些天咱們各家各戶都在絞盡腦汁去滅蟲了,但這蝗蟲還是一日多於一日,咱們得盡快拿個章程出來。”
花六爺說著環視了大夥兒一巡,“方才大夥兒議論了半天,不知可有誰想到啥得用的好法子出來了?”
大夥兒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能說出個好法子出來。他們所提的來來去去都是那些尋常的捕捉和棒打等法子,這些法子顯然效果不大,花六爺不由聽得皺起了眉頭。
花朵朵心裡倒是有個好點子,但這時顯然還不是她說話的好時機,她得等哪些叔輩們說到沒話兒可說了方才發話。要不然又得被有心人說她目無尊長沒有教養了。
正在大夥兒議論得熱火朝天時,一把蒼老的聲音驀然打斷了人們的喧嘩聲。
“六哥,這蝗蟲乃是神蟲,咱們萬萬不能滅啊!”
說話間,花十爺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花十爺此舉可謂是一言激起千層浪,人群頓時像被炸開了鍋般,好一陣嘩然。
花十爺在花嫁村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他早年跟鎮上的秀才先生識過幾個字,在韋夫子還沒遷進花嫁村前,他可是花嫁村為數不多的知識分子。
花十爺身子不好,常年不管村裡的大小事兒,想不到今兒他竟走出了那藥罐屋子,管起事兒來了。
方才那聳人聽聞的話兒從花十爺口中說出,無疑讓大夥兒心裡一陣驚懼。
花十爺拄著柺杖,神色惶然道:“六哥,蕩無農收,不是咱們人力所能制止的啊!這是因為人怨上聞,天災才會下降,才會致使咱們連歲旱蝗。況且殺蟲眾多,必戾和氣啊!這事萬萬做不得,萬萬做不得啊!”
大夥兒聽了這話兒一陣心慌,他們低聲嘀咕了半天,臉上均是驚疑不定的神色。
花裡正忙起來幫腔道,“十爺爺說得對!這神蟲是老天爺派來給咱們預警的,咱們須得敬著養著,萬萬不能濫殺了去啊!難道你們忘了幾十年前隔壁村拐腳李就是因為主張捕殺蝗蟲,爾後他的兒子就遭天譴死掉的事兒了嗎?
大夥兒聽了這話兒嚇得臉色一陣刷白,他們想起這些日子來濫殺了無數的神蟲,當下不由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念念有詞地磕起頭來。
祠堂裡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磕頭聲和求饒聲,花朵朵見了不由一陣皺眉。
這怪力亂神什麼的真是一件麻煩事兒啊!要是大夥兒真相信了這話兒,都不敢去滅蟲了可怎麼辦?她不敢想象當這蝗蟲大軍繁殖到極端的時候會是什麼場景,恐怕整個花嫁村都將為之毀滅吧!
這可是滅族的大事兒啊!花十爺為啥會在這時候走出來說這事兒呢?這出現的時間也太湊巧了吧?
花朵朵警惕地看了花十爺一眼,上回旱災這麼大的事兒可都不曾見他出來說過半句話兒,這回倒是肯出來主持大局了!這事兒怎麼看都有點蹊蹺啊!
還有這花裡正,別人不瞭解他她還不瞭解他嗎?若這陰險狡詐的小人也是那會相信怪力亂神的人,那她寧可把頭劈下來給人當板凳坐!
這事兒絕對不單純啊!花朵朵抬頭狐疑地盯了花十爺和花裡正一眼,她決定按兵不動,且看看這倆人是出何居心才說出這等妖言惑眾的話兒。
花裡正看到大夥兒驚恐萬分的模樣,便曉得心裡的計策已經成功了大半,當下便喜得滿臉放光起來。他竭力忍耐住不斷上揚的嘴角,佯裝出一臉悲天憫人的模樣看著眾人。
他以為他偽裝的天衣無縫,怎知他那細微的表情變化卻全都落入了花朵朵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