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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尚書揹著手好奇地走到案前,只見案上赫然擺著一幅恢壯闊的畫作,這畫作他從前就在老友手中見過無數次。
每次他來拜訪這位閆兄,都能看見他在心無旁騖地畫著這一幅海上明月圖,但每一次畫完他都是隨手就把它毀掉了,從不留存。
他當時感到很納悶,這畫無論從意境、章法、筆墨還是設色上,都達到了心手合一,筆隨心運,水墨淋漓,渾然天成的境界。
別說是放眼大晉國了,即便是追溯歷代文壇,也無法找到這樣一幅能完全做到月性即我性,月情即我情的海上明月圖。
這樣驚為天人的佳作,普天之下,再無第二人能畫就。
但就是這麼一副珍貴的畫作,卻被作畫人這樣生生毀掉了,朱尚書看了別提有多心痛了。要知道這閆老的墨寶即便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幅,在外頭可都是價值連城,千金難買的′更別提眼前這一幅有如神作的瑰寶了。
但任朱尚書再怎麼心如刀割,無奈人家閆老就是不滿意啊!他每次畫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每次都是畫完即毀,毀完再畫,日複一日,永無止境。
他當時想不明白,這畫明明已經是世間絕無僅有的了,為什麼閆兄還是不滿意。
直到今日,看著眼前這一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海上明月圖,朱尚書方才明白,這畫缺失的是一闋詩,一闋能把這畫中深意完整表達出來的好詩。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原來閆兄一直沒能忘懷那個人啊!朱尚書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
作為閆老爺子的好友,朱尚書心裡明白,這些年來閆老兄一直在畫裡尋找一種東西,他當時猜不透這東西是什麼,如今讀完這首氣勢磅礴的長詩後,他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閆兄這是在以明月寄相思啊!
難怪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重複描摹著這一幅悽迷的海上明月圖原來這竟是在間接地透過筆墨,思念那個永無可能的女人啊!
猶記得當年他們就是在這閑潭江邊揮淚道別離的,想必閆兄還是一直忘不了這一個傷感而又悽絕的夜晚吧!所以他才這麼念念不忘地想要給這幅畫配上一首絕美的詩。
朱尚書喃喃地念著,“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這詩簡直就是閆兄心境的寫照啊!詩是無形畫,畫是有形詩,唯有眼前這詩,方能真切地表達出閆兄此時此刻對往事的思憶情懷!
要不是他親眼所見,他壓根兒無法相信這麼一首堪稱頂峰之作的長詩,竟是出自一個乳臭未幹的奶娃小子手中。
這得有多驚人的才學,方能在短短的須臾之間想出這麼一首驚天地泣鬼神的神作啊!
閆老爺子捋著鬍子,得意洋洋地問道:“朱老弟,怎樣,這詩不錯吧?”
朱尚書贊嘆道:“何止是不錯啊!這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閆兄,恭喜你覓得佳徒!如此奇才,你們閆門後繼有人了!”朱尚書真誠地向閆老爺子抱拳祝賀道。
閆老爺子絲毫不跟他客氣,“那是!不是我自誇我這徒兒啊,放眼整個大晉國,還沒有人能比得上他的聰明和才智。”
對閆老爺子這毫不謙遜的性子朱尚書早就見怪不怪了,他要是哪天忽然客氣起來,那反倒會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
此時此刻朱尚書是真心為閆老爺子高興,畢竟這閆兄沒妻沒子的,老來能有個徒兒相伴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兒。
只是這美事兒嘛美則美矣,卻有一個瑕疵的地方,他不曉得該不該跟眼閆老兄提起。畢竟閆兄尋覓了大半輩子才得了這麼一個寶貝徒兒,要是因為他這一番話,反倒把這師徒倆好不容易修來的緣分給生生掐斷了,那他可就罪過了啊!
但要是不說嘛他心裡又過不了這個坎。他怕日後閆兄要真發現了這真相後,會更加受不了打擊。
畢竟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等他付出了心血和感情後才讓他發現真相,倒不如眼下趁他還沒完全進入這個師傅的角色,快刀斬亂麻把這事兒給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