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再次陷入到沉默中,在場的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低頭悶聲喝茶或者抽菸嗑瓜子。原本一件簡單的事情,卻因為誰來出錢,誰來承擔主體責任陷入到僵局。
天色漸漸麻黑下來,夜幕即將降臨,丁曉麗起身開啟院子裡的電燈,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下來。她在思考,權衡利弊。王桂花的車禍賠償肯定是要去索要的,不然不僅王桂花白白慘死,便宜了那個肇事司機不說,這麼好一次發財的機會就錯過了。
問題是想要拿到這筆錢,還有這個宅基地和這三間磚瓦房,自己不僅需要墊付喪葬費,還要出律師費。加起來沒有一萬塊錢怕是下不來,自己到哪裡去淘換這一萬塊錢呢?丁二狗這個天殺的,他原本不是有錢嗎,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窮光蛋?看來劉綵鳳是不可信的,滿嘴跑火車,下次見到她一定要狠狠奚落她一頓。丁二狗啊丁二狗,你就不能把這筆錢出了,讓老姐佔個大便宜又怎麼了?
“二狗,要不然是這,你拿一萬塊錢出來,這次喪事就由我和你姐夫操辦了,你只要跟著我們發喪就可以了。你身上要真是沒錢,不然去跟你之前的老丈人,或者你那個媳婦齊丹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這點錢對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來說不算什麼。我和你姐夫實在拿不出這筆錢,想借也不知道跟誰借。你看在爸媽的面子上,委屈委屈,好賴把喪事辦了。”丁曉麗拉下臉懇求道。
丁曉峰就笑了,冷眼看著丁曉麗,好半天沒說話,那眼神看得丁曉麗渾身發冷。
“說來說去,你們還是隻想佔便宜不想吃虧,對吧?錢我來出,好處你們得,你的算盤打得可真響啊,十里外都能聽得到。你說你這麼會算計,你們兩口子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麼還沒發家致富呢?我可真佩服你,第一次張嘴就跟我借十萬蓋房子,不給就搶。過年前打電話不問我的死活,張嘴又是二十萬,你真當我在江州只要一彎腰就能撿到幾十萬元嗎。
我看你適合去當土匪,幹無本的買賣,直接去搶銀行好了。銀行你們不敢搶,可以把絲襪蒙在頭上去搶你們青山縣的首富嘛,隨便搞個百八十萬的。土匪搶劫還要準備幾把大刀片子,起碼還有一身蠻力,狠得下心腸,你們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想搶劫別人的勞動成果。你這麼蠢,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丁曉峰看著丁曉麗,實在不明白她的所思所想,一般人就算是許願也不敢這麼許,許願池的王八嚇得都要跑路了。
“那你說咋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非要逼著我們兩口子掏錢。我們沒錢,你這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丁曉麗索性耍起了滾刀肉,反正打死都是一句話,沒錢。
村支書丁成章搖頭嘆了口氣,對丁曉麗實在是無語,這女人真是變了心,給孃家一點貢獻都不願意做,非得把孃家的家底掏乾淨不可。丁茂才和王桂花一輩子糊塗無能,生養出這樣的閨女也只能怪他們自己了。
“二狗,我看曉麗兩口子是靠不住了,這事還得你拿主意。我不管你是在江州做大買賣,還是討飯,好歹把人埋了。喪事怎麼辦都是辦,只要把人火化了,裝進骨灰盒裡埋進去就行了。人活一輩子也就那麼回事,死都死了,入土為安最重要,別的都不重要。”丁成章看出來了,丁曉麗兩口子能不添亂就不錯了,指望他們肯定指望不上。
丁曉峰掐滅菸頭,站起身說道:“算啦,丁曉麗,徐新明,你們一家子還是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們現在就可以回青山縣了,人不用你們埋,喪葬費也不需要你們出,我一個人來承擔。明天我就去殯儀館問清楚,能火化就火化了,後天早晨把人埋了,你們不要來了。你們敢來,我就不埋人,不用你們假惺惺在墳頭上哭兩嗓子演戲給別人看。你們這種人,除了自己心裡根本就裝不下任何人。”
“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我們出喪?”丁曉麗又不願意了,總覺得丁曉峰是假裝沒錢,其實是個大富豪,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呢。再說了,自己娘死了都不發喪,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丁曉峰堅決說道:“你們要出喪,我就不管了,直接回江州了。有本事就出錢,沒本事就滾蛋,裝什麼孝女呢?”
“那,那車禍索賠呢?索賠的錢怎麼分配?你想一個人獨吞嗎。”丁曉麗追問道。
丁曉峰轉過頭,怒視著丁曉麗和徐新明,怒火中燒道:“我說過了,自然有交管部門定性,他們怎麼判就怎麼判,索賠多少要麼你們去跟肇事司機去談,要麼去打官司索賠,這件事我不參與,我也不想要一分錢。活人的錢我賺,死人的錢我不賺,聽懂了嗎?”
“好,很好,你有志氣,那就這麼說定了,賠償金都是我們的,你一分錢都不能要。還有,這個宅基地也是我的,等把人埋了,我們會把房子修繕一下,裝上門窗,鋪上地板,把房子搞得漂漂亮亮的,也算是給我兒子的遺產。這個房子,你要回來住也可以,看不上不想住我們也不勉強你。”丁曉麗理直氣壯說道。
聽到這番說辭,在場的人都驚呆了,目瞪口呆看著丁曉麗兩口子。這還真是不要臉啊,吃人不吐骨頭,不僅不出一分錢,一個嫁出去的閨女真要把孃家的宅基地和房產都佔為己有,把孃家兄弟趕出去,鵲巢鳩佔。
丁曉峰聽到這些話心裡涼透了,他知道丁曉麗又蠢又壞又無恥,只是沒想到她居然無恥到這種程度。什麼都想要,就是不要臉。
“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咱們一言為定。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都給你,我不需要。原本我也不想再回到丁家溝,這對我來說是個傷心地,根本就沒有絲毫值得留戀的。我這次回來,就是埋人,人埋了就一了百了。塵歸塵,土歸土,我跟這個地方就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你想要的都給你,只是這次之後,你不能再找我。你要敢再找我,就不要怪我很辣無情了,我會讓你們一大家子都付出代價。”這個時候丁曉峰反而釋然了,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