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在江州機場時,丁曉峰忽然感覺這一趟浙江之行有些虛妄,有點不真實,如同經歷了一場夢幻。除了戚公祠的印象歷歷在目,丁曉峰感覺自己去了一趟假杭州,傳說中的人間天堂也不過如此,與其它大都市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不過自己想想,這也正常,世界進入到如今的文明時代,所有的城市都大同小異,用的都是現代化交通工具,都是高樓大廈。任何地方的人除了風土人情稍有出入外,都是人,也都是普通人,能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
“哎,出去玩了一趟,沒過癮呢就回來啦。”李小舟拖著行李箱跟在丁曉峰身後,仍然有些遺憾,嘀嘀咕咕了幾句,見丁曉峰全無反應,好奇地問道:“喂,老大,想啥呢,走神了都。”
丁曉峰迴過頭,看了眼李小舟和情緒有些低落的老管家,笑了笑說道:“沒想什麼啊,感覺還是江州親切舒服些。外面的花花世界再好,畢竟我們只是過客,去看看就好了,這裡才是我們的家嘛。”
“哼,你心裡只有自己的事業,急著趕回來做事,讓我們這些打工的做牛做馬幫你做事,擴大你的商業版圖罷了。算啦,看在你這麼上進的份上,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新的一年開始了,今年我得多賺點嫁妝了。”李小舟撅著嘴吧說道。
從機場出口出來,公司的男財務開著一輛車在路邊等了。丁曉峰幫著李小舟和老管家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然後三個人坐進轎車裡。男財務發動車,緩緩駛離機場。
先把老管家送到古家大院,丁曉峰讓李小舟和男財務在車裡等自己一會兒,陪著老管家進了院子。一進門,狼牙就歡欣鼓舞撲了過來,兩隻前爪搭在丁曉峰身上,吐出舌頭一臉熱烈地看著丁曉峰,真像是久別重逢的兄弟。
丁曉峰本來就是特意來看看狼牙的,還給它準備了肉脯,撕開包裝袋,給狼牙餵了幾塊肉脯,心滿意足摸著狼牙的狗頭。幾天不見,丁曉峰時常也會想起它。人與狗之間竟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情,沒有養過狗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很多人經常罵養狗的人,對狗比對自己的爹媽還要好,這就是他們根本不理解養狗的人與狗之間建立的親情。人與狗之間的感情是比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感情更為純粹的感情,狗永遠不會對人提要求,人也不會對狗過高期望,能夠相處完全是一種依賴。人對狗越好,狗越依賴自己的主人。而人與人之間,包括父母與子女之間,都是有著各種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的。因為有所求,就沒那麼純淨了。
“二狗啊,看你跟這條狗的親熱勁,我真的懷疑你上輩子不是職業養狗人,就是狗託生的。難怪你爹媽要給你起這個小名,還真是應景兒,一點兒都沒錯。”
古老爺子從堂屋裡走出來,看著狼牙與丁曉峰的親熱勁,真的是有幾分羨慕。他自己以前也養了一條狗,但那條狗跟自己可沒這麼親。
“上輩子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下輩子我要託生的話,真的不想再做人,寧願做一條狗。狗沒有那麼複雜,吃飽了睡,只要忠誠於自己的主人就足夠了,哪裡有做人那麼累。”丁曉峰站起身,苦笑著解釋道。
古老爺子笑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問道:“問題解決了嗎?”
“解決了,我這次總算徹底解脫了,以後我就跟著你,直到老死在這古家老宅裡。”老管家篤定地說道。
古老爺子點點頭,長嘆一口氣說道:“這樣最好,以後你也就心裡肅靜了。這件事我以後不會再問,你也不要再提。執念這東西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毀掉一個人。”
這話說的很有哲理性,執念可以理解為信念,信念產生力量。但執念一旦變成了偏執,那就成了枷鎖,反而捆綁住了人的手腳。人這一輩子,要拿得起一些東西,但你必然也要放下一些東西,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老管家點點頭,嘆了口氣,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回自己的臥室去了。這次回來他的一顆心已經死寂,枯如深井,曾經最在意的親情現在反而成了最無足輕重的東西。
“義父,那你歇著,我回公司去了。”丁曉峰餵飽了狼牙,也打算離去了。
古老爺子忽然伸手阻攔,一臉嚴肅地說道:“也不著急這一會兒吧,你進來,我有點事跟你說。”
看他這滿臉認真的樣子,像是有什麼正經事,丁曉峰跟在古老爺子身後進了堂屋。堂屋裡的火炕仍然燒著,雖然春節已經結束,但正月還沒完,江州依然處於過冬時節。
“什麼事啊,這麼鄭重。”丁曉峰接過古老爺子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熱茶問道。
古老爺子沉吟片刻,過了一會兒說道:“前兩天,也就是你離開江州去杭州的第三天,你前岳父齊宏,帶著齊丹來我家裡了。”
丁曉峰轉過頭,詫異地看著古老爺子,不解地問道:“他們父女倆來找你幹什麼?”
“說是拜個晚年,其實還不是衝著你來的。話說得很委婉,不過我明白他們的意思,還是希望你繼續給齊家和天慶集團效力。如今的天慶內憂外患,齊宏的日子很不好過,身邊缺乏得力的幫手,股東們離心離德。大廈將傾,風雨飄搖。”古老爺子淡淡地說道。
這些丁曉峰早有覺察,天慶集團早就被一群蛀蟲侵吞成了空架子,危機四伏。這幾年齊宏想改革,勵精圖治,可是攤子鋪得太大,可用的人來來回回卻總是那幾個。
原本丁曉峰還是能幫上忙的,但是離開齊家後,就成了不確定因素,不可能長期保持忠誠。對老闆來說,忠誠可靠是比能力更重要的素質,一旦忠誠不存在了,那麼能力也就不能為他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