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愛情是什麼東西呢?丁曉峰抬起頭詫異地看著白無雙,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認為這文藝作品的美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窮人是沒有資格談什麼愛情的,那是小資產階級,小布林喬亞們才追求的精神享受。
“你說啥,我沒聽明白,啥叫愛情?”丁曉峰驚疑道。
白無雙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反駁道:“你沒讀過書嗎,沒讀過書還沒看過影視劇,真不知道什麼是愛情?那你這人活得也太粗糙,太不懂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了。”
“除了課本,我還真沒讀過幾本課外讀本,也就借同學的看過幾本小說。至於影視劇看的也不多,不是我不喜歡,而是實在沒那個條件,家裡連臺錄音機都沒有,看想看的電視得到別人家去蹭。在麗水縣城讀書的時候,跟同學去過一兩回錄影廳而已。錄影廳看一場錄影電影只要五毛錢,可我兜裡沒錢,五毛錢就是我一頓飯錢,不可能為了看錄影就餓肚子。你沒經歷過真正的窮日子,不知道捉襟見肘的苦寒生活是什麼滋味。”
丁曉峰嘆了口氣,自己的童年和青少年時代物質和精神生活實在是太貧瘠了,但凡需要花錢的娛樂他能躲避就躲避了。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誰不喜歡玩呢,可是很多精神消費都是需要錢支撐的。丁曉峰的娛樂生活大部分是不需要花錢的,譬如上樹掏鳥窩,滾鐵環,跳房子,玻璃球,玩石頭,雖然也快樂,但從中能學到的東西卻很少。
“你們家真的這麼窮嗎,青少年的精神教育對人的性格和成長很重要的。我難以想象,都這個年代了,你們家能窮到什麼程度,這點錢都不願意給你花。”
白無雙的確無法理解窮人的思維邏輯,她從小生活優渥,幾乎沒吃過什麼苦,沒受過委屈,與丁曉峰完全是兩個世界成長起來的人。如果按照以前的發展軌跡,他們是平行的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交際。
“窮是真的窮,但要說拿出點錢讓我日子好過點也不是那麼難,畢竟現在的生活的確比二三十年前好過了,農村的生活也水漲船高。但是老一輩的人節儉到了吝嗇的程度,在他們眼裡除了錢有價值,其它一切都沒有任何價值,除了吃喝,他們捨不得在別的東西上花錢,每次給父母要錢都跟要命似的。沒辦法,從初中開始我就想盡一切辦法自己賺錢,自己給自己掙學費,這才勉強讀完了高中。”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丁曉峰精神上仍然覺得滿是屈辱。野蠻生長的好處是鍛鍊了強大的生存能力,壞處是精神上的貧瘠和屈辱,情感上的枯萎和淡漠,所以他從不相信文藝作品要生要死的愛情。當飯都吃不飽,隨時面臨危機的時候,人是沒有餘力矯情的。
“好吧,你不相信愛情,我也理解你,畢竟你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考慮這些。可是我相信這世上有至死不渝的愛情,那種要生要死轟轟烈烈的情感最能打動人心。不過這幾年我也反思過,可能是女人太幼稚了,這世上有誰會願意為別人去死呢?我覺得對男人來說,有擔當,有責任感才是最重要的品質,畢竟愛情都是短暫的,長相守需要的是理解和擔當。”白無雙總結道。
丁曉峰點點頭,笑了笑說道:“這麼想就對了,一見鍾情或許有,但是機率太低了,大機率都是日久生情吧。”
“流氓,說的這麼難聽。”白無雙忽然臉紅了一下,顯然是誤解了丁曉峰的意思。
丁曉峰迴過神來,明白白無雙是想歪了,壞笑了一下,手指著她的鼻子說道:“你看你,思想不健康,想到哪去了。對了,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是你看上什麼人,準備轟轟烈烈談一場戀愛,還是給我暗示什麼?提醒你一句,我可是已婚人士,咱們有緣無份,只能等下輩子了。”
“我呸,你還真夠自戀的,本小姐會看上你?你說你,除了菜炒得好,還有啥優點?我是突然有點傷感,觸景生情跟你聊聊而已,你可千萬別想多了。”白無雙粉臉通紅,看起來比板著臉的時候可愛了許多。
丁曉峰呷了口酒,給嘴巴里扔進去一個小西紅柿,吃完之後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們這些千金小姐看不上我這苦出身,咱們本身就不是一路人,出身相差太大了。現在我們能坐在這裡喝酒閒談,不過是生意合作而已,我還沒那麼自戀。你們想的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樣,我想的是如何改變命運,我的下一代不要再吃我吃過的苦楚,你們想的大概是活得更有價值,怎麼樣過好這一生吧。個人條件不同,想法自然是不一樣的。”
“你倒是通透,想得開。那你和你老婆呢,她也是千金大小姐,而且還是本省曾經首富的閨女,你們的三觀難道是一致的?”白無雙很八卦地問道。
丁曉峰搖搖頭,解釋道:“怎麼可能呢,我們是在很特殊的情況下機緣巧合才成為夫妻。她得了厭食症,原本時日無多,岳父大人已經不抱希望,給她成婚有點陰婚的意思,就是在她臨死前不能做個孤魂野鬼。我是那個被選中的人,恰好我懂一點醫術,用食療的辦法治癒了她的不治之症,她感激我,所以我們看起來關係還不錯。”
“哦,還有這麼神奇的經歷?厭食症你都能治好,了不起。那你覺得你們最終能走到一起嗎?”白無雙開啟了八卦模式。
丁曉峰也不隱瞞,想了想說道:“挺難的,原本我們的差距就大,等她大學畢業後估計更看不上我這樣的土包子。就算她跟我分手,最終選擇了別人,我也能理解。這也是我為什麼不願意活在天慶集團這棵大樹之下的根本原因,我等著她捨棄我,那我就跟齊家沒什麼關係了,恢復自己的身份。目前還有不到兩年時間,我相信兩年之後我就完全可以單飛了,不必再依靠天慶的庇護。”
“你還真是個明白人啊,未雨綢繆,居安思危,我都忍不住開始佩服你了。來,為了你的志向,我敬你一杯。”白無雙端起酒杯,與丁曉峰碰杯,昂起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