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騰也不再是小孩子,誰對自己好還是分得出來,他只是不喜歡看到他媽為了對他好,而不停地傷害別人。在他心裡還是很重視他媽的,但他也重視牛念,所以當他媽對牛念不好的時候,他會難過,會生氣。可惜白萍不懂,她看不到自己兒子粗糙外表下的溫柔。這讓雲騰很痛苦,他表達的方式又不對,讓白萍覺得他總也長不大,懶得理他,導致他更加鬱悶。
不過牛念說的話他聽進去了,在腦子裡反複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
牛念對這個弟弟並不會不放心,雖然玩心重了些,畢竟是個好孩子,再過幾年,上了大學,出了社會,更穩重一些就好了。
飯後,仝年開車,先送雲騰回家。
雲騰拿了紅包,得了禮物,又吃了頓好的,整個人開心得彷彿插上翅膀就能飛。仝年開車把他送到樓下,他給他媽打電話,說自己快到家了,想邀請未來姐夫去家裡坐坐。
然後,他跟牛念眼看著他們家視窗映出的燈影滅了。他媽在電話裡吼:“我跟你爸都不在家,家裡沒人。”
車廂裡屬於封閉空間,白萍嗓門再大了些,三個人都聽見了。雲騰尷尬得整張臉刷一下就紅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接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仝年多精明一個人,一抬眼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但他什麼都沒說,還回頭對雲騰說:“東西都拿好,上樓小心點。大過年的別摔著了。”
雲騰只覺得未來姐夫太溫柔了、太貼心了、太好了,簡直無法用他匱乏的語文知識描述了。“謝謝仝哥。”他說。因為仝年不想牛念尷尬,不許他叫姐夫,急死他了,真想馬上叫姐夫。
“新年好,”雲騰邊開車門邊說,“新年裡你們倆都要好好的。”
說完,雲騰下車,抱著一堆東西回家了。
車裡,牛念看著弟弟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樓上暗淡的燈光,眼睫垂了下來。從側面看上去表情很落寞。
仝年側過身,伸出一隻手,包裹住牛唸的雙手,他說:“你只要記得我對你好就行,以後,我也會一直一直對你好。”
真好啊,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一個人,是真的在關心自己,無條件地愛著自己。偏偏,他又是那麼的好,就好像專門為自己定製的,從天而降的禮物。
牛念笑起來,反手握住仝年的手,點了點頭。
仝年歪了歪頭,問:“那你呢?”
牛念覺得他說這話是為了逗自己笑,可是抬頭看他真摯的眼,突然很想也給他一個承諾,很鄭重那種。
承諾這東西太善變,也不值錢,有些人一天能講八百個,比如宏圖的邵鵬,總是在未曾正確估量己方能力的情況下隨口對客戶做出承諾。
但是牛念不想那樣。現在的她並不確定一段愛情能存續多久,段宏與雅文愛得熾烈瘋狂,只能止步於孩子出生。牛超群與鄭學敏,在養育非親生骨肉的路上只堅持到十年。更不用說高志強,曾經的愛有多深,如今的怨恨就有多深。
牛念渴望一份簡單的愛情,哪怕只有彼此,相攜相伴,哪怕只是簡單的粗茶淡飯,對方不離,她便不棄。
這麼想著,牛念也就嚴肅起來,嚴肅到仝年的心突突直跳,然後,他聽到牛念說:“我也會一直一直對你好,哪怕有一天,你把今天說過的話忘記了,可是我還是會記得。只要你不主動離開我,我就會對你好。”
仝年默默地聽著,總覺得有些心疼。這個女人,她一定會說到做到,可是也許是跟經歷有關系,讓她總有一種終將被拋棄的擔憂。
他多想告訴這個女人,真正的愛情,或者說,自己心中想要的愛情,其實跟她一直以來渴求的一樣,簡單,溫馨,安詳。他也相信他們可以做到。
仝年伸手,把牛念擁進懷裡,希望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讓她不那麼擔憂。他想對她說很多,比如,不用擔心,我們一定可以天長地久,比如,旁人的悲劇一定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但是他也知道,語言是蒼白無力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能將自己說過的話做到。唯一在此時能說出口的,只有一句:“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