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剛說完這話,林夫人卻又抿嘴一笑道:“對了,既然皇帝老子給你下這麼一個大套了,你自然也是沒有不回贈一禮的道理。”
付睿淵最熟悉林夫人了,現下自也知道她心中又在打算著鬼主意,也一掃之前陰鬱的神色,輕笑道:“你今日去秦府可是抓著他們的什麼把柄了?”
“卻是你寶貝女兒,我先說一句,這可完全不是我的主意,你可別佔著我之前的行為就賴著我。”林夫人卻是趕忙著先打一個預防針,免得某人又把自己想成蛇蠍心腸了……
你寶貝女兒,自是在嘲諷付睿淵了。付睿淵卻是明白林夫人雖已是這麼多孩兒的母親,卻還是有些孩子心性的,也並不以為意。
只是聽這話心中也是有些明瞭,忙催促問道:“可是月娘又出了什麼事了?”
林夫人卻似欲擒故縱般反倒冷哼一聲,吊著付睿淵胃口道:“看你這著急的樣子,這些年怕是也極是想念那狐貍精吧?”
付睿淵無奈地又是連連嘆了幾口氣,道:“你又提這事做什麼?都過去這麼些年了卻還是念念不休的。月娘究竟是怎麼了?我只不過是打緊我的親女兒。”
調戲夠了,心中隱隱出了一口氣,林夫人便也不再賣關子,直說道:“放心,並無大礙,我來時已經替她把過脈了,不過是受了些涼。”
隨即又將今日在秦府發生的事一一道盡,付睿淵也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在開始聽得月娘並無大礙後便也是放下心了,就算是後邊聽得驚險之處,也不過只是微微皺眉。
林夫人本故意著又是添油加醋地說上幾分,卻並未收到自己預計的效果,心下也是覺得無趣,便也放棄了戲弄付睿淵的想法。
付睿淵兀自慢慢品著茶水,見林夫人終是講完了,才緩緩道:“過些天的元宵燈會你怎麼看?”
林夫人說了這般許久,早已是口幹舌燥了,忙著喝了一口茶水才道:“我自是不希望那倆孩子趟這渾水的,但感情之事也說不準,若是她們有意,我同她們講了這其中紛雜關系後卻還堅持的話,我也便不阻擾了。感情方面的事我是再清楚不過的,若是逼著她們將來嫁一個不喜歡的,恐怕不僅要埋怨我一輩子,還耽誤了她們一輩子了。”
聽著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付睿淵狠狠地抽了抽嘴角道:“你卻是說得這般情真意切的,莫不是當初你嫁於我便是情不甘意不願?”
林夫人白了他一眼:“你那時文不成武不就的,我一京城才女配你自是不歡喜的。”
然則卻是立刻又捂嘴笑道:“不過倒也慶幸阿爹阿孃有眼光。”
林夫人的翻臉比翻書還快,他年輕時候自然是見識過許多的。卻還是忍不住回了她上一段話道:“你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卻是竟顯了你做母親的善解人意了,若是傳到倆女兒耳中,怕是又要比我更親近上幾分的。這太子看不看得上還是一說,皇帝心目中的兒媳婦也擺在那,豈有你說這一番話的份?”
聽著付睿淵明顯胳膊肘往外拐的話,林夫人又白了他一眼道:“說得好像我多稀罕這太子妃位置似的。就太子這品行,我這兩姑娘定然是看不上的。”
付睿淵卻是笑著未回話,只是換了個方向問道:“聽說靜姝這幾日學詩特別用功啊?”
“她又哪懂得這些?不過是想起早些時候經常去韓貴妃宮中玩,便想著許多年不見好好在她面前展露一番罷了。她有學習的熱情,我又怎能阻止不讓她學?”
“卻也是無大礙,總歸是八九不離十了,你今日也是累,便早些回房中休息吧。”
見付睿淵仍沒停下歇息的想法,林夫人心中不禁惱他蠢笨,沒好氣道:“你卻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這麼許多年了也不過是這些破事,這江山總歸是他皇帝老頭的,何須你這般操心?還是同我先去用膳才是要緊事。”
林夫人在他面前總是口不擇言的,每每聽起來都像是許多混賬話,但卻都又說得他心頭一暖。
他笑著瞧了瞧窗外,已是夕陽時分了。
隨即便放下毛筆,站起身道:“說的也是,這肚子也是餓了。”
夕陽下,林夫人挽著付睿淵的手臂走在鵝卵石小道上,踏著薄薄的一層雪,迎著黃燦燦的餘暉,向著正廳處走去。
用完晚膳後,兩人便一同去西廂房中看望月娘了。月娘彼時正裹著好幾床棉被在床上呼呼打睡,兩人也不打擾她。林夫人只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見並無大礙,便走出房門問了王嬤嬤幾句話方才和付睿淵安心地離去。
翌日,付睿淵便是好一派愛女心切地進宮,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同皇帝老兒訴說著月娘在秦府所遭受到的可怕之事。
而兩家幾乎同時浩浩蕩蕩地來太醫院借了十幾名太醫,足足佔了太醫總數的一半,皇帝又豈會是不知的道理?
知道月娘的確是傷得不輕,皇帝見狀也是好一陣安慰。
後又聽得付睿淵道:“太子這般乖巧懂事,又是極聰慧的,說是要替他尋太傅,其實打心底裡我又難道不想親自教他?只不過念著孩子們還小,怕是離了他們許久便是會出了什麼意外。如今不過忙著幾日,卻真是出了這麼個情況,老身又怎麼能安心啊?”
自第一句聽付睿淵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他兒子乖巧懂事,皇帝便是大約知道了付睿淵今日前來的真正來意。聽完他這意真情切的一大段話,便是知道他不過是想在妥協之前再在他這好好撈一把罷了。
卻也不惱,終於將眼前這位老頑童給搞定了,哪能不高興?自也是不能面上表露出來的,只摸著下巴做思忖狀,隨即不悅道:“卻也是謝女太過放肆了,如今病重卻也是遭到懲罰了,只苦了月丫頭平白無故跟著受累。看樣子她元宵燈會卻是也不用來了,好好在府中通讀一下女誡才是要緊。你放心,朕自不會叫月丫頭平白受了這些委屈,這便是下令,待她醒時便是叫她到府中給月丫頭賠禮道歉。這種事朕保證不會發生了,你也便放寬心,有朕出言,沒有人敢再欺負了你家孩子。只是聽你剛才所說,願意當太傅,可是真心話?”
付睿淵聽著皇帝這一番“公平公正”的判奪,自也要裝作被感動地涕泗橫流,隨即激動地顫抖著手指道:“老夫自是早就便有這意願了,只是礙著剛才所說的緣由一直未說出口,如今陛下都這般說了,我卻是哪還有推脫的理由?也是感謝陛下的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