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鎮長的臉色自然難看,可是被那些沒有等孩子的人家圍著,他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用什麼手段,只能夠求爺爺告奶奶一定給他們個交待。
等好不容易把那些人說服了,他立即收拾都不收拾就便去盧天策家裡,欲要尋問個究竟。
盧天策自然也不會隱瞞,將山鎮長大人說了,“鎮長,要是您想給大家一個交待,可以派人去那山半山腰,把那些姑娘的屍體都給取回便是。”
他似乎趕不上分疲累一般,“到時侯他們也就不會再鬧了。”
可不是,孩子死了,如今生見人死見屍的,還有什麼可鬧的。鎮長心知肚明,這件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他們整個縣裡都在派人找人,沒錢的自己找,有錢的除了自己找還派了很多有手腕的,甚至是整個江湖上的有手腕的,全都沒有找到一個人。
如今那些女孩子大部分都自己回來了,怎麼可能。
鎮長自然不是個糊塗的,只是在盧天策這兒他也不指望能夠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遂回去了。
當天夜裡,整個鎮子終於安靜下來的時候,鎮長本來也沉入夢鄉,結果竟然遇到一夥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闖入府宅,還陰測測地警告他不要多事。
他於是就更明白了,這種事情還是和和稀泥就好。
隔日,鎮子上的生氣便恢複了過來。
那些好不容易尋回了女兒的人家都是極為喜氣的,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原因,基本上所有人都這件事情選擇了沉默不言,因此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盧天策甚至男扮女裝深入虎xue。
他做事情,本來也不是要回報,左右那些人都回來了。
對於那些消失數日的女孩子忽然歸家的事情,阿夷興至不高,反正她一個也不認識。能夠讓她激動的卻是自己的兄長的平安歸來,還有傅紅生的歸來。
阿夷在學堂裡和夫子討較過了,對待久別歸來的人,或者經了重大變故的人,還是需要有所表示的。表示這兩個字無論怎麼理解,都不外乎送些禮物以表達自己的歡喜。
她和哥哥在這個南國小鎮上安了家,兩兄妹相依為妹好幾年,兄長幾乎把她寵上了天,阿夷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表示。後來夫子說任何表示其實表的就是個心意,只要她的心思到了,對方自然是極為高興的。
阿夷決定給哥哥做個荷包,可是她並不通女紅。
聽說紅生姐姐回來了,不若去請假她。
阿夷是個行動派,於是就在放假的時候,趁著不用去學堂,跑去醉風流找傅紅生。前前後後加起來,傅紅生已經月餘沒有見過阿夷了,這個小姑娘見到她似乎比起自己還要激動得多。
阿夷看到傅紅生比之前所見的時候清瘦了很多,只以為是因為她失蹤這些日子受了太多苦,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紅生姐姐,我以後長大了,一定替你收拾那些欺負你的壞家夥。你不要難過。”
傅紅生坐在靠窗的案幾上養生,見小阿夷如此激動的模樣,笑了兩聲,“嗯?!謝謝阿夷。”
她去過盧天策家,當時自己著實厚臉皮,雖然能夠感覺得出來那個漂亮少年無形的距離感和抗拒,卻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結果沒有和盧天策說上多少話,反而是這個小姑娘,與自己結下了緣份。
傅紅生看著那雙眼睛,想到了那個少年,那無聲的嘆息和有增無減的距離感,臉上的笑容沒有了,“阿夷,你哥哥……可還好?”
她回來差不多兩日了,一直想去看看那個少年,卻無論如何都鼓不起勇氣。
看吧看吧,她果然還是十分地關心哥哥呢。少女阿夷臉上閃過一抹壞笑,“哥哥他也不知怎麼回事,從回到家以後整個人都十分傷心,好像經歷了什麼極不好的事情一樣。我晚上還看到哥哥一個人在偷偷喝酒呢。”
阿夷的本意,是要騙傅紅生去看看哥哥。雖然小姑娘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相信哥哥會冒險去找人,最後消失那麼多天,一定是因為自己,自己說擔心紅生姐姐。
哥哥最終的目地,不是為了傅紅生嗎,所以,她去看看他也是應該的。說不準最後兩個人因為患難見真情就真的看對眼了呢,到時候她這個未來嫂嫂板上定釘了,她這個做妹妹的也不必太擔心哥哥因為自己的脾氣性格而成為一個老頭。
阿夷對自己的謀劃十分滿意,結果反而不記得自己來找傅紅生是想要請教她如何做女紅的事情,可是想想,似乎也不重要了,左右都是要讓哥哥高興麼。
小姑娘幾乎是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裡,她哪裡看得到,傅紅生的臉色猛然一變。他果然不高興!
傅紅生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因此雖然不完全知道當時在山頂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知道肯定是發生了大事的,並且,還是與盧天策有關第的事情。
她回憶起剛剛接觸那個少年的時候,他穿了女兒家的衣裳,十分冷靜,還給了她訊號彈,讓她找機會跑出去通知提前準備好去接應他們的人。然而最終計劃沒有成功,他們是自己跑出來的。
傅紅生不認識燕雨,卻記得在那個山頂上,那個如在血火中走出來的少年朝她走過去時自己的退縮和那少年臉上的表情。
那是怎樣的絕望和無奈,又是怎樣的拒人千裡形如陌路呵。
她幾乎是在想起那個畫面的時候便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阿夷,他……真的偷偷喝酒麼?”
真要算起來,盧天策在這小鎮算得上是十分出名的,他的事跡自然也為很多孩子熟悉。比如說剛來那會兒他為了替這小女娃收服玩伴,從來不會欺壓任何人。
那種感覺傅紅生形容不出來,她覺得那也許不是盧天策的真面具,卻也不一定是假的。本性使然,無謂真真假假。
傅紅生的手隱約發抖,當時的盧天策真的是一身都染了血,那張臉更是有著像紅色的面具一樣。只他那雙眼睛,彷彿是從混沌中睜開來看了一眼這個難以理解的世界,然後便隱約地閉上了。
她一直不敢想不願想的事情被一個小姑娘無意識地撕開來,暴露在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