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你是誰?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程式沒發來主線任務。
靈異世界,他並沒有點開靈覺之類的基因,連這個老翁,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無論如何,先攀談搭話,獲取一些情報。
在他的詢問下,老翁沒回答,仍舊在沉默著,外面,風越來越大了,捲起大股大股的雪花直往廟裡飛舞,火光黯淡,映照著金甲的殘破山神,判官和小鬼,廟宇中,洋溢著一股濃重的陰森之意。
琰羅將背後的武器取下,握在手裡。
這老頭,看起來不對勁啊……如果接下來突然暴起想要殺人,或是在這黑夜中破敗的山神廟內,陰森火光的照耀下抬起頭,來個川劇中的變臉,同時幽幽的說上一句:“你說我是誰……”
琰羅就少不得,用這雷霆洗禮的千年雷擊桃木劍,給這老傢伙來一記狠得了!
正在他想付諸行動時,老翁開口說道:
“吾少時,好觀牽絲戲,耽於盤鈴傀儡之技,既年長,其志愈堅,遂以此為業,以物象人自得其樂。奈何漂泊終生,居無所行無侶,所伴唯一傀儡木偶。”
老翁一邊訴說,一邊抬起枯瘦如雞爪的手,緩緩的撫摸在身旁,端坐在三尺紅臺的傀儡青絲之上。
一滴滴渾濁的淚水,從臉上滑落。
“今吾已老,年華逝去,除此牽絲人偶,還餘何物?”
琰羅:“哦,瑪吉亞巴庫內。”
老翁似乎沒聽到琰羅的話,他擦拭去淚水,將戲臺搬起放在了面前,枯瘦的十指牽引起絲線——指牽,一挑一動,僅僅是手指簡單的動作,瞬間就好像賦予了傀儡人偶生命一般。
“咿、呀~~~”
老翁口中做聲,明明是垂暮老者,發出的卻彷彿花旦少女的嬌柔之音,入耳清洌悠揚,三尺紅棉所覆的方寸戲臺之上,傀儡少女,在十指絲線的牽引下,也開始漫步婉轉,應曲而踴。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荼蘼外菸絲醉軟,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這老翁,唱的是一曲“牡丹亭”,口中做女聲之曲,十指紛飛,火光照耀下,戲臺紅棉上的傀儡少女,舉手投足一顰一笑,足以牽動人心,彷彿所見的不是一隻人偶,而是一個活生生的美貌少女。
那胭脂水粉,淡施得腮兒紅,眼兒媚,
漫舒水袖,飛花逐月,蕩起紅塵一縷情緣……
老翁的曲子聲調,一開始清越飛揚,婉轉流暢,漸漸的開始嗚咽悽切,斷續不成語,只有傀儡少女仍在歡快的舞動,大紅綢緞包裹嬌小的身軀,顧盼神飛,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煙,眉間鎖一絲淺淺的哀怨。
一曲“牡丹亭”唱畢,老翁住口不言,整個廟宇內寂靜一片,只有外部狂風席捲雪花的呼嘯聲,和火盆之中,燒灼木材、紙張,細微的“噼啪”,反而更讓人覺得孤寂了。
老翁將木偶傀儡,抱在懷中,殘留渾濁淚痕的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