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響起的是女人充滿關懷的聲音,他低著頭,看見一雙修長的手,不熟練地為他包紮傷口。
女人食指腹和中指第一指節的繭擦過他的面板,留下奇怪的溫柔觸感。
“謝謝你,院長媽媽。”他聽見了自己平靜無波的聲音。
女人帶笑的聲音響起,“這是什麼新的扮演遊戲嗎?媽咪的小月亮。”
他抬起頭,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她的臉像用畫素片拼貼的馬賽克。
但他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那位院長,她看起來很年輕,給人的感覺像朵飄逸的雲,而不是一株即將枯死的樹。
他循著記憶中的本能握住了女人的手,用一種撒嬌的語調抱怨,“我摔得很疼,我不想訓練了,你可以幫我去跟周先生說嗎?”
女人心疼的動作一頓, “哦,這可能有點難度,但我會幫你的,我們都知道周先生是個寬容的,呃.....人”
很明顯這個愚蠢的年幼自己被唬住了,但他沒辦法說話,只能被女人哄進了房間。
“訓練得怎麼樣了?”頗具威嚴的低沉男聲從頭頂傳來,記憶中殘存的本能促使於階白抬頭。
他看見了蒼茫宇宙中的一顆星星。
“病患的神經元活動已暫時平靜,根據檢測結果顯示,記憶鎖的自毀程式激起了患者的神經元反抗,但由於患者本身神經元因事故有過受損,且後續治療未能跟上,這反而加具了他的神經損傷。”
“目前我們能給出最佳的解決方案有兩種。”
“方案一是最保險的,也就是對大腦記憶進行全方位清除,但是會保留患者的一切原有能力,他對自己和世界仍有認知,只是不包括…”
旁邊的研究員適時給了他腰部一擊,這位強忍著說完了接下來的話,“對過往的所有記憶。”
旁邊的研究員不易察覺地為同事的耿直嘆了口氣。
“第二種方案的成功機率預估最多隻有50%,切割壞死的神經元部分,轉而新的機械神經元代替,但目前這種産品還在研究研究階段,目前人體樣本實驗數不足,對其可能副作用還沒有具體的評估結果。”
旁邊的研究員徹底低下了頭,這兩種結果都太差勁了,死緩和變成植物人有什麼區別嗎?
有的,畢竟他們現在馬上就會被執行死刑。
我的墓碑要刻上我生平所有的研究結果,所有人經過的時候都能看到我文章的引用量......
但是他們老闆的平靜反應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聽見這個行事有自己一套冷酷準則的男人用一種冷靜且剋制的聲音說:“好的,我知道了。”
最後治療方案也沒有敲定下來。
星星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就像北鬥七星只能行人的方向一樣,它也只能無言的閃爍。
記憶中的一切都消失了,他懸浮在意想的宇宙中,握住了那顆星星。
光芒瞬間就熄滅了,他感到了手中的灼熱,而他知道,星星正在熄滅。
灼熱完全消失,最後一點星屑從他的指縫中落下。
“星辰常伴你的夢中,我親愛的小歲杪。”
於階白看著自己稚嫩掌心的字跡,流下了眼淚。
眼淚砸在了手心,隨即一顆顆飄浮,宇宙的星光在其中折射出不同人的臉,它們在他的宇宙中旋轉,連著他的時間一起飛逝。
最後他觸及了那個真相,一切的關鍵。
最後留在記憶中的是湧動著暗藍色液體的容器和藍色液體中倒映出的兩張列印著馬賽克的臉。
一張代表過去,一張指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