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鳯,走吧,那丫頭靈根太雜,這輩子只能當個普通人。別去招惹啦,越招惹越麻煩。”
祈鳯掉轉飛劍,沉聲道:“寒潭陰冷,她沒了玉佩護體,不能久待。”
“哎呀,那倒是!”七師弟回過神來,道,“好險,差點害了一條人命。祈師兄,你快去快回。”
祈鳯禦劍穿雲而下。
凡羲身上定身咒未解,寒潭陰冷,全身都結了薄冰,面色青紫,而且一頭青絲,也因寒潭特殊的瘴氣,成了銀白之色。
祈鳯俯身,一手提起凍僵的凡羲,將她從地上撈起來,抱在了懷裡。地上還有竹簍,竹簍裡還有魚和靈石,祈鳯一揚袖袍,將那竹簍揚起,掛在了飛劍之上。
凡羲四肢僵硬,一息尚存,勉強看清了回來救她之人。
“你是不是又救了我一次?”凡羲昏昏沉沉的問,全身冰冷,額頭發燙。
祈鳯禦劍而行,一手抵住凡羲後背,徐徐渡熱氣給她,回道:“不是。之前救你們母子的,是我爹,我跟我爹長得極像。”
“還真的是救命恩人吶,每天對著牆上的恩人圖拜三拜,難怪第一眼看著仙長就覺得無比親切。要早確定仙長是救命恩人,那我一定雙手將玉佩獻上啦。”凡羲手腳終於能夠動彈,主動抓了救命恩人的手指,懇切道,“仙長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仙長若不嫌棄……”
祈鳯低眉,望向懷裡白頭發的小姑娘。
凡羲好一陣咳嗽,才緩過聲來,抓著祈鳯的手指,接著道:“若仙長不嫌棄,就收我做個打掃庭除的婢女吧。”
祈鳯似乎在笑,幾不可見的揚唇道:“做婢女有何好處?被人呼來喚去,還不如做個逍遙自在的野丫頭好。”
“不好不好,做野丫頭不好。”凡羲趕緊搖頭道,“凡家村的人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凡家村的人。自打娘走後,已經許久沒有人與我說話啦,有時候,有人從我家破牆外經過,我還會偷偷跑到牆根下,就為了聽別人的聲音。我不喜歡一個人,太不喜歡一個人啦。”
“你才八歲多一點,哪裡嘗透孤單的滋味。”祈鳯淺笑。
“那恩人仙嘗過孤單的滋味嗎?”凡羲抱著祈鳯暖和的手掌問。
“雖不孤單,但也寂寞。”短短幾句之間,祈鳯已經禦劍落到凡家村村口。
凡家村有將近千年的歷史,村口也種著白色梨花。一代人接著一代人,在這裡默默無聞的出生,又在這裡默默無聞的死去。
這個時辰不大巧,剛好有人出殯。
祈鳯將人送到,準備悄然離去。
凡羲拽緊祈鳯的手,不肯放他離去,眼裡滿是懇求:“恩人仙長,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不想讓你走,你可不可以不走啊?”
祈鳯施了個小小的定身法,掰開她抓得發紅的小手指,漠然道:“天道本也無情,你我就此別過吧。”
凡羲又動彈不得,只能哽咽著道:“還請恩公仙長留下名諱,以後再拜恩公時,也好記得姓名。”
送殯隊伍快要哀哀慼戚,快要出村口,祈鳯已然禦劍離去,只用神識傳音道:“無需知道,無需叩拜,玉佩用完,我會派人送回到你手上。”
凡羲淚眼望天,又望向送葬隊伍,更覺悲哀,想著幾十年後,自己也會這般,孤零零的躺在黑漆漆的薄木棺材裡面。而且她在凡家村,人見人不喜,真到了那天,怕是連個送葬的人都不會有。
悲從中來,凡羲抱著雙腿,縮在村口的百年梨花樹下,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得好生厲害。
“哪裡來的白毛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