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羅恩和赫敏,斯內普一刻也沒有停留,環過蕾雅的肩膀幻影移形到科克沃斯鎮中心,準備兌現和她一起回蜘蛛尾巷的承諾。
路上的房屋都是統一到單調的灰磚或者紅磚,沒有任何過多的裝潢。道路上的美化裝飾也很少,幾乎沒有綠植,倒是有過分多的酒館招牌矗立在道路兩側,被霓虹燈框起來的灰濛櫥窗裡,攢動著多是身穿藍色或者灰白工服的人們。扭過頭朝向另一邊,街道的背面是一條灰黑到如同泥漿的濃稠的河,往水流上游的方向望去,隱約可見仍吞吐著煙霧的高煙囪,是一座座四方的工廠。
“就像我昨晚說的,現在後悔回去還來得及。”斯內普緩聲說,仔細觀察著她看到這些景物後的反應,害怕從她的眼裡察覺到哪怕一點細小的不安。他哽了哽發緊的喉嚨,補充:“而且,這是鎮中心,我家比這裡更糟糕。”
蕾雅卻只是好奇地觀察這座陌生的工業城鎮,眼睛翠綠而澄澈,她從來沒有到過像這樣的地方。她堅定地搖了搖頭,挽起男巫的手臂,兩人就宛如是一對普通的情侶行走在街巷中。“就像我昨晚說的,無論它是什麼樣,都是你的家,西弗勒斯。”她篤定地看他,“你總有一天要帶我來的。”
確實如此。斯內普閉了閉眼,已然決定拋下最後僅存心中的一絲忐忑、偽裝、和拘謹。
“我們先去買點東西。”他平靜地開口,“家裡確實需要更新一些物品,如果路上有你喜歡的,我們可以順道午餐。”
“好的。”她乖巧地答,聲音中帶有墜入愛河時純粹的天真。她順著他的話開起玩笑,想要緩和氣氛:“更新物品需要我幫忙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同意今天帶你來?”斯內普挑起眉毛,話語翻起一點輕微的嘲意:“家裡還需要清掃,畢竟我近一年沒有回來過。”
“天哪。”蕾雅故意沒有以梅林做感嘆,因為他們身處一個麻瓜街區。她捏了捏他的手掌,鼓起嘴驚嘆:“原來你都計算好了,這都是陷阱!”
他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哦,你要回去?”他問。
“打掃就打掃,反正可以用魔咒!”她當然也不會退縮。
斯內普領著她穿過筆直到單調的街道,不時回應她的提問分享他小時候的稀鬆片段。比如說和朋友大概是莉莉,或許還有佩妮,蕾雅沒有問)第一次偷偷溜到鎮上,在廣場看見聖誕節和萬聖節的佈置的驚喜,又一起發現一家由巫師經營的店鋪的激動。又或者是,經濟景氣的那一年,父親大發善心帶他和艾琳來跨年的回憶大概後面還有託比亞在酒館喝到流連忘返的事,蕾雅也沒有問)。
這真的是他為數不多願意告訴她的記憶,卻實在是乏善可陳。甚至還沒走完一條街到達鎮中廣場,斯內普便巧妙地轉移話題。
蕾雅沒有追問,一路都是安靜地聽著,從男人的只言片語中拾掇拼湊起他童年的樣子。正如她之前說的,無論他經歷過什麼,那都是他的過去——那些苦難、痛楚、不幸與孤單都一同塑造過他。她悄悄地注視著如今站在她身旁的、她深愛的男人,他的手掌是那麼溫暖,懷抱也令她安心,而她甘願接納他的一切。
鎮中心的廣場也是這座城鎮唯一的購物區。一片不算寬廣的空地上停著幾輛臨時的餐車,售賣著熱狗、三明治,或是夾著厚實烤肉的漢堡。好幾個人工人裝束的中年男人正排著隊,不時審視般打量這對看似不屬於此地的情侶。然而,斯內普的淩冽到能剜人的氣場很快就讓他們瑟縮回去。
進到購物商場的情況就好許多,甚至見到很多帶孩子的母親們。蕾雅按照斯內普的提示,在一家精品傢俱店挑選了兩人的拖鞋、杯子、餐具,又到日用品店購買幾樣清掃用品和蠟燭之類的消耗品。最後,她擇選一家簡餐館,兩人吃了一頓典型又簡單的英國午餐——烤麵包,香腸,番茄焗豆,煎蘑菇還有黃油胡椒土豆泥,配上焗焦糖布丁和餐後咖啡。
“有件事,我想問很久了。”斯內普放下喝完的咖啡杯,拿起餐巾擦過嘴角,順手按下結賬的小鈴。
“什麼?”她問他,手忙著在隨身包裡摸出麻瓜錢包付款。不過斯內普比她更快,已從口袋抽出幾張英鎊,夾在賬單夾裡遞給服務員,“不用找零了。”
推開店門時,他等她先走出去,然後順勢用手攬過她的腰,低頭問:“為什麼是我?”
“嗯?”蕾雅微微靠向他,沒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我沒記錯,那是你五年級的時候。”兩人走到一處商場隱蔽的角落,他於是停住腳步,繼而給她解釋:“當然,我從攝神取念中也看到了,你在更早的時候就對我有……不恰當的關注。還有那瓶魔藥,你說是因為寫我的作業才會是那種效果,但其實是謊言。而且,魔藥從來不是那樣判定的。”
原來,他是在問她為何喜歡他。
“你怎麼沒有拆穿我?”蕾雅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有些心虛地扯出個淡笑。
“顯然,你的教授當時確實更願意相信謊言是真。”斯內普眼睛往她一斜,裡面沉澱著些許嘲弄。
盯著他高傲直挺的鼻樑,她很突然地想到什麼,兀自笑得俏皮,撲閃著眼睛試探他:“先告訴我,西弗勒斯。那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斯內普再度瞪她一下,薄唇別扭地平成一道直線,沒有說話。
好啦,一切盡在不言中。蕾雅偷笑,反正她總能看透他。
蕾雅走到他的正前方,認真地深吸一口氣,抬頭直勾勾地凝望眼前人的深邃眼眸,試圖給予一個他會接受的答案:“其實,爸爸遇上媽媽的地方就是圖書館。所以我對圖書館有著特殊的感情。而在那裡,我看見了一個與課堂上完全不同的你。”而且,我總覺得你給我有不一樣的感覺。這後半句話,她沒好意思道出來。
“就這樣?”斯內普的語氣夾雜了難以置信。
“就這樣。”蕾雅話音誠懇,見他的瞳仁深處仍舊藏有幾分疑惑,她抿起唇角,湊近他的耳邊:“又或者,沒有任何的理由。因為你本來就值得被愛,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斯內普一怔,旋即沒有任何遲疑地握緊她的手,聲音低沉堅定:“不,只會是你,蕾雅。”
對他來說,她僅是唯一,獨屬於他。
蕾雅莞爾一笑,踮起腳,用力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