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嘗到由她帶來的甜蜜,他不願再因為故作冷漠和隱瞞讓她傷心、流淚或離開。
他用前所未有地耐心的語氣開口:“能告訴我,你昨天為什麼哭了嗎?”
“我都說我沒有……”蕾雅正要辯解。
“等你可以完美蓋住你哭過的痕跡,再來跟我說這樣的話。”斯內普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繼而揶揄道:“至少,聰明點,下次先去洗個臉。”
“我只是眼睛有點紅了,真的沒有哭。”蕾雅鼓了鼓嘴,糾正道。她嘆了口氣,稍微坐正一些,調整好思緒,緩緩地說道:“其實,我比你預想的要知道更多的事。”
“比如?”他的眼中劃過疑慮。
“比如說,你一開始就準備好放棄生命。還有……”她停頓半晌,咬了咬唇,繼續說:“預言和贖罪的事。”
斯內普盯著懷裡人,沉聲問:“鄧布利多告訴你的?這就是當時上大腦封閉術時你死守的秘密?”
“預言的事是後來從哈利和赫敏那裡聽見的。贖罪和你下定決心離開我們的事是鄧布利多先生一開始跟我說的,但是他在我們訓練之前就抽走了這些記憶。”蕾雅對身邊人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容,“所以,當時我真的沒在守什麼秘密。”
不愧是鄧布利多一貫的手段,一早就設法避免斯內普從她的記憶中攝取到任何不利於計劃進行的東西。斯內普淡然地“嗯”了一聲,心中有些自嘲地想起,當時竟執著於探求她參與一切的“確切原因”。現在回過頭,才明白過來,愛意本身就足夠成為理由。
他繼續問:“不過,我不覺得你昨天是為這些事哭?”
蕾雅又一次深呼吸,她用指背按住鼻下,讓顫抖的聲音盡量穩定一些:“我,很像她,是嗎?”她看向他,“我知道她對你來說很重要。也知道,你很愛她……所以你肯定早就察覺到,而布萊克先生見到我以後,也看出來了。因為在第一次我遇到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時候,他也立刻提到她的名字。”
果然如此。
斯內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她摟得更緊,害怕蕾雅會因為他的話而逃跑。他看著她忐忑詢問的樣子,心中湧起一片憐惜,宛如無數星屑鋪天蓋地般散落下來,讓他下意識地在浩瀚星雨裡護住她,深怕一絲一毫的冷意侵擾到她。
是時候了。他必須讓她瞭解這些從未對人說起的事,無論是過去的,現在的,還是未來的。
“你還記得我原來的守護神嗎?”他小心翼翼地問,生怕任何多餘的情緒會讓她難過。
“和她有關,是嗎?”蕾雅倒是平靜地接過他難以開口的話:“我猜到了,哈利的守護神也是一頭鹿。”
“是。”他側過臉,迎著微光緊盯著她的雙眼,在裡面看到她的踟躕。他予以無可置疑的真摯來回答她:“那你應該明白,為什麼它不再是那樣了。至於從前的其他,說實話,我也不確定,但和我現在感受到的不一樣。”
蕾雅靠在他胸膛上揚起頭看他,問道:“現在?”
“現在。”他用肯定的眼神告訴她,她就是現在。
他略一躊躇,再度開口:“還有布萊克,他從來不會放過任何羞辱和傷害我的機會。”他抬起手,溫熱的指腹按在她的眼底,細細摩挲著,好像就是想將他的心徹底剖白出來,“但是,在我眼裡你就是你。過去無論我曾感受過什麼,現在讓我感到不同的,是你。”
“我明白。”她莞爾一笑,把手撫上他的手掌,“我為我昨天的不成熟道歉。”
“你永遠不必為這些事道歉。”
“那,你也永遠不必再為這些事向我道歉。好嗎,西弗勒斯?”她說。
“我答應你。”斯內普不再抗拒,而是順從地放下防備,與此同時,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籠罩住他。他沉浸其中,挑起眉轉向她:“好了,輪到你的小秘密了。”
“我的秘密一點也不精彩。”蕾雅靠在他的肩膀上,親暱地攬著他的手臂,“不過是我小時候的那些事,普通到不行。”
“我想聽。”斯內普篤定地答道。
她便開始講,講她小時候頑皮的事。
講她第一次顯現魔法能力時把家裡的玻璃全部炸碎,但雷格納非但沒有責備,反而一臉驚喜。
講第一次學做飯時把糖和鹽搞反了,奧德莉亞毫不在意,一臉平和地把菜都推給雷格納,而後者不動聲色地吃完。
講奧德莉亞把她送到麻瓜學校的那一天,雷格納特地叮囑她如果有人欺負她,就用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惡作劇魔法來還擊。
她就這樣慢慢地說著,而他慢慢地聽著。
的確如她所說,都是些平凡而簡單的故事,幾乎是每個孩子都會經歷的大同小異。但說著說著,她忽然注意到斯內普的表情逐漸凝固,似乎在想什麼遙遠的事,又似乎在抽離他本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