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希望透過這一切贖清過去的過錯。”鄧布利多頓了頓,湛藍的眼睛深如夜空,“可活著已是贖罪,死亡亦非歸零。活下來,梅林終會洗滌你的靈魂。”
斯內普的面部肌肉抽動著,嘴角緊抿,整張臉都繃得像鐵一般僵硬。他沒有回應,眼神卻閃爍了一下。
“你難道沒有想過,會有人為此心碎嗎?”鄧布利多的聲音依然謙和,但卻宛如一把精細鋒利的刀刃,輕柔卻精準地刺入了斯內普的內心,“你不覺得,那雙眼睛,過於相似了嗎?你沒有想起誰嗎?”
像誰?
——清澈明亮的眼睛,凍得通紅的鼻尖。
斯內普的身體僵住了一刻,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幾分,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一種無名的怒火從腹腔內翻湧而起,那顆本該死寂的心髒忽而也開始劇烈地跳痛起來。
“你是瞎了嗎,她不像!我也不會允許你再提這個!”斯內普低吼道,聲音沙啞卻帶著劇烈的顫抖。他的臉顯得愈加蒼白,黑眸裡滿載了壓抑的憤怒。
“如此便好。”鄧布利多凝視著面前的黑發巫師,眼裡多出了一些釋然和欣慰,他溫和地繼續說道:“所以,你必須殺死我。”
就在斯內普還想要繼續爭論的時間裡,校長室門口傳來了麥格的聲音。
“阿不思!你在嗎?你得快來看看!”蘇格蘭女巫的聲音急促而焦慮。
“怎麼了,米勒娃?發生了什麼事?”鄧布利多看了一眼斯內普,兩人默契地朝門口走去。
當門被拉開,麥格教授那緊張而無措的臉出現在門口。“哦,梅林,西弗勒斯也在這裡。是羅恩……你們快去醫療翼看看,他喝了毒酒!斯拉格霍恩教授正在照看他。”
鄧布利多和斯內普再度對視一瞬,兩個人心裡都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在醫療翼裡,大片臨近黃昏的光線從高窗傾瀉而下,落在了圍在病床周圍的一群格蘭芬多學生身上。斯內普掃向那群學生,遠遠看見黑發的少女也站在其中,臉上帶著驚恐。
他移開些目光,病床上躺著的紅發韋斯萊仍然在昏睡中,嘴裡含糊不清地念著什麼。
斯拉格霍恩站在更遠的牆邊,一臉擔憂地捧著一壺酒,看到三位教授進來,他連忙迎了上去。
鄧布利多謹慎地看了一眼羅恩床前的那堆學生,以眼神示意斯拉格霍恩到走廊裡說話。
“米勒娃,你留在裡面看看羅恩的情況。”鄧布利多輕聲對麥格說,待她離開後,他壓低聲音問斯拉格霍恩,“霍拉斯,發生了什麼事?”
“哈利剛剛帶著那孩子來,噢,可憐的孩子中了迷情劑,我已經給了他解藥。”斯拉格霍恩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今天是那孩子的生日,我想怎麼能這麼倒黴呢,便開了一瓶酒……他只喝了一口,便中毒了。幸好,波特翻出了糞石……”
斯內普撇了一眼病床隔壁的哈利,伸手接過了斯拉格霍恩手裡的酒壺。他低頭細聞,卻只聞到了蜂蜜酒的味道。於是他又拿出魔杖,輕輕敲了敲瓶口,一陣濃重的黑煙驟然升起,隨即又化作銀綠色的淡霧。
“蛇毒。”斯內普輕聲說道,隨後看向了鄧布利多,後者瞭然地點了點頭。
“這瓶酒是誰給你的?”鄧布利多再次詢問。
斯拉格霍恩愣了一下,雙眼快速地轉動著,皺起了眉頭,“我……我不太記得了,但本來是想送給你的,阿不思。”
離開醫療翼後,斯內普和鄧布利多一路無言,默契地一同走上了通往校長室的樓梯。
等校長室的門被再次掩上時,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個霍格沃茨,室內一片漆黑,只有鳳凰福克斯整理羽毛的輕微聲響回蕩著。鄧布利多長嘆一聲,抬手點燃了燭火與壁爐的火焰。然後,他將一把格蘭芬多之劍擱在架子上,另一把則藏入了掛滿畫像的石牆暗格裡。
鄧布利多轉過身,臉上比之前更嚴肅了幾分。斯內普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明明滅滅的光撲了過來,映出了一張稜角分明的臉。
“西弗勒斯,仔細聽著。時間不多了,有些話我必須告訴你。”鄧布利多嚴厲的語調裡滿是不容置疑,“不要打斷我,也不要反駁。到了某個時刻,你必須把我今晚對你說的話,告訴哈利。”
斯內普冷漠地看著他:“告訴他什麼?什麼時候告訴他?”
“到了某個時候,伏地魔會為他的那條大蛇擔心。”鄧布利多停頓著,目光深邃。
“納吉尼?”斯內普敏銳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