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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原來,謝珵寧一直都知道蔣雅晴喜歡自己,可是他待她卻無男女之情。蔣雅晴有些崩潰地發現這個事實。這也是蔣雅晴認識謝珵寧以來,他對她說過最沉重的話。謝珵寧離去後,留下那些原本被蔣雅晴叫來圍觀她幸福的朋友,還有些看熱鬧的同學,這一日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一時之間,蔣雅晴成了學校裡的大笑話。
至此,謝珵寧算是徹底跟蔣雅晴分道揚鑣了。蔣雅晴也徹底死了心,不再將心思放在謝珵寧身上,專注於自己的學業。
在國外時,謝珵寧和林嘉木聯系得最多,有時候他也會回憶高中的一些事,也會記起那個利用過他的陸繁星,這事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無論他在蔣雅晴面前多若無其事地提到,他的心裡都會隱隱作痛。
那時,在肖洲被蔣雅晴拽離後,哭累的陸繁星曾去謝珵寧家門外等了一夜,可謝珵寧不願意見她。在謝珵寧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出來,看到的只是陸繁星悽悽慘慘離開的背影。他曾想問問她是不是真的對他一點心都沒有,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去問她,怕自己接受不了她再一次傷人的話語。
經年一別,連回來都變成了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無論是謝珵寧還是陸繁星,對方都是彼此的心結。
夢境結束時,天已經大亮。陸繁星醒來的時候,看著自己床邊的那隻小熊,心裡有了一個決定。喜歡一個人有很多方式,不再喜歡一個人,亦有很多種方式。他們都長大了,無論過往多值得懷念,他們已然回不到最初了,而忘卻也許是最好的告別方式,無論是對心裡的他,還是對過去的溫暖記憶。
其實,謝珵寧不知道他們的緣分開始得更早,陸繁星曾撿到過謝珵寧帶去學校丟失的貓咪。母親去世後,陸繁星將那隻小奶貓放在謝家的門外,那是她第一次去望京巷。她那時怎麼也沒想到,她有天也會住到望京巷。
陸繁星養了小奶貓三個月。她曾是那麼地慶幸自己撿到了謝珵寧的貓咪,甚至把自己來之不易的每餐食物都分了一半給這只小奶貓,生怕餓到了它。她那時不知是真心憐愛這只小奶貓,還是出於對謝珵寧幫過她的感激。這個少年就像一道光,照耀她的角落,即使只是短暫的照耀。
小奶貓窩在籃子裡,眼巴巴地看著陸繁星離去,喵喵喵個不停,卻再也沒有喚回那個背影筆直又孤單的女孩子。走遠的陸繁星停了下來,卻仍舊沒有回過頭,她選擇歸還這只小奶貓給謝珵寧,因為她已經養不起它了,或許她連自己都不能養活了。
母親在的時候,她也無法保證溫飽,她該恨對她這樣殘忍的母親,可是母親死後,她會這樣的難過,是不是說明其實她心底還是深深愛著一直對她不夠好的母親?母親死後,她在這個世界上再無一個親人了,她感覺已經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那時小小年紀的陸繁星真對這個世界上生無可戀,即使曾有個少年在她的生命裡是一道光。
陸繁星將小熊娃娃帶去了母親的墓前,她已經很多年不來看過這個狠心的女人了,每年姨媽提出要帶她來看看,她都倔強地一言不發。時間長了,姨媽也不再勉強她。
不知道站了多久,陸繁星把小熊放在墓前,有些哽咽:“媽媽......”陸繁星沒能往下說,除了哭就是哭,她心裡真的太痛了。往事一幕幕,自己身上曾經的傷痕,都在提醒她,過去種種疼痛。
母親恨了她一輩子,她也曾恨了母親很久很久,有多愛就有多恨,她也愛了母親一輩子。而她母親愛的人早就不愛她們了,她為自己的母親感到痛心。即使母親那麼傷害她,她卻從沒有想過離開她的母親,一點念頭都沒有。誰能想到,她的母親最後拋棄她一個人,讓她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
與此同時,謝家的大門大開,起早打掃的家政剛開啟門就看到了渾身髒兮兮的謝珵寧,一時愣住了。一個少年款款從屋裡走來,在看到門口的謝珵寧有那麼一刻也是愣住了。最後,沒忍住,謝珵銀大笑起來:“哎,我說堂哥你幹嘛去了?”
謝珵寧一言不發,失魂落魄走回了屋裡。洗了澡後,謝珵寧坐在主屋大廳的沙發上保持沉默。那隻小熊娃娃他沒能找到,他在垃圾處理中心找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找到。也許,他和陸繁星真的緣盡於此了。
他把小熊娃娃放在屋外,其實也有想為過去劃下句點的意思。那晚,他坐在車後座其實並沒有睡著,一直在聽陸繁星跟他的爺爺聊天。一路上,他可以清楚地聽到她告訴他的爺爺她在這些年的生活近況。他喜歡的人,沒有他陪伴的這些年,還是一如既往地努力生活著,說不出來是失落還是難受,他的心情瞬間變得不好。
他把小熊放在門外,未嘗沒有氣陸繁星這些年沒有想過他的意思,她過得如此努力踏實,可她始終沒有向他的爺爺問起一下他。把那隻小熊放到外面,他回到屋裡一直心神不寧,真正的放下不是這樣的,他很明白這個道理。無論他和陸繁星怎麼樣,他又何苦棄之不顧這只小熊呢。想通了這些,他又出門去想取回來,不曾想這短短的時間內,小熊娃娃就不見了。他猜測是收垃圾的帶走了,所以去垃圾處理中心找了很久。
陸繁星祭拜完生母,走在回家的路上神情恍惚,一如回到母親剛離世時的狀態。當陸繁星迴過神時,她聽到周圍慌亂騷動的人群傳出喊她躲開的聲音,一輛飛速行使的轎車朝著她逼近,連躲避都來不及。在車撞上她的那刻,她殘留的意識在想,她終於能去見見她所失去的母親還有養父母了,她終於可以不再一個人孤零零活在這個世界上。
下午,謝珵銀逗謝珵寧屢次無果後,跑去開啟了電視機。電視在播報一則新聞:a市外環路上發生重大車禍事故,初步瞭解到,多人受傷被送往醫院,傷情不明,肇事者酒駕。
在收拾東西的家政聽到了,叨嘮一句:“喝酒還駕車,這是拿生命當兒戲,小少爺,你們可不能學他。”
謝珵銀抬眸輕笑:“張阿姨,你又不是不知爺爺管我和堂哥多嚴,我們的車還在車庫發黴呢,估摸等我上大學有了駕照才可以開。”
就在這時,謝珵寧接了一個電話,他甚至沒來得及聽完電話裡的人在說些什麼,慌亂地拿過鑰匙就沖出了家門,發動車子出去了。謝珵銀和張阿姨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謝珵寧突然怎麼了。
醫院裡,卻沒有這樣的溫馨。陸繁星的姨媽在看到陸繁星遺體的那一刻,瞬間就昏厥了。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疼愛了這麼久的孩子,就這樣安靜躺在了這裡。前幾天,她的繁星還給了她一筆錢,說以後要過好日子了,讓她不要再辛苦去幹活了。
可她這麼懂事的繁星,為什麼就這樣死了?
在謝珵寧抵達醫院後,嚴霜霜陪在他的身邊。這麼多年,嚴霜霜都不知道陸繁星的手機裡只存了3個人的號碼,直到陸繁星出事的這天,醫院給嚴霜霜打了電話,因為嚴霜霜是陸繁星的最近聯系人。
陸繁星手機裡的3個號碼,一個是嚴霜霜的,另一個就是謝珵寧的,還有一個是姨媽打工服裝店的座機號碼。陸繁星的家裡一直沒裝電話,姨媽每次給她打電話都在服裝店裡打。服裝店的老闆娘是個和藹的,倒是不介意老實本分的姨媽借用電話打上幾次。
見到陸繁星的時候,陸繁星已經被覆蓋了白布,醫生遺憾地告訴他們,搶救失敗。嚴霜霜抖著手掀開,卻發現陸繁星整個人血肉模糊,根本就看不清樣子了。
驚嚇過後,嚴霜霜不停地掉眼淚,她甚至不能組織語言,也不知如何去做最後的告別。而謝珵寧僵住身子,他不敢相信這一切,因為他前幾天才和陸繁星同坐一輛車回到故裡。謝珵寧拼命地搖晃安靜躺著的人,嚴霜霜和醫生護士們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架開。
謝珵寧哭著吼:“繁星,繁星......陸繁星,我原諒你了,你起來呀,你給我起來呀......”
嚴霜霜也哭個不停,一直死死拖住謝珵寧。陸繁星的遺體被推走後,謝珵寧呆呆地滑坐在醫院,嚴霜霜跟他說任何話都沒有回應。嚴霜霜知道他的心裡有多痛,可人死不能複生。無奈之下, 嚴霜霜只好電聯了謝珵美,開口的第一句就哭了:“珵美姐,繁星她走了。”
有個醫生看到悲傷痛苦的謝珵寧,也許是出於不忍心,對謝珵寧說:“你們若是有緣,也許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
聽到這個醫生的話,謝珵寧喃喃自語:“在另一個世界重逢?”他要多少年之後才能在另一個世界和他的繁星重逢?這漫無止境地等待,餘下的人生何其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