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昏迷醒來,武喆沒讓他抽過一口,甚至自己都沒在他面前抽過,生怕這個人吸進去一絲半絲的煙氣影響康複。
“抽什麼?不是病著呢嗎。”武喆把車鑰匙和包放下,將輪椅向裡推。
姜明晗猛地用手剎住,回頭罵:“誰說我病了?!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就是個殘疾,瘸子,一輩子只能靠輪椅的廢物?!跟他媽截肢一樣!!”
“你有病吧!!說什麼呢?!我要是有半點……半點……”武喆說不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一切消極的,不耐煩的,甚至胸中奔湧的怒火全都壓了下去。
他知道這個節骨眼不能吵,姜明晗最需要的是他的遷就,寵溺,放在心尖上的疼愛。
武喆把聲音放得極低,動情地注視他:
“明晗,我真恨不得當時沖進去的人是我,真的!無數次……無數次我夢到那天我攔下了你,你毫發無傷地從病床上醒來,能跑,能跳,根本不是現在這樣!那釘子應該紮在我身上,哪都行,就是不能碰你,不能讓你受一點傷……”
武喆胡亂表達著,卻在姜明晗接下來的一聲冷笑中戛然而止。
“合著救你叔的是你,受傷的還是你,那然後呢?跟你叔雙宿雙棲?繼續亂倫?”姜明晗用嘲弄的表情說:“武喆,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腸子都他媽要悔青了?就盼著時光倒流,重來一遍吧?要是不想管我,你說話!!我他媽絕對不會妨礙你!!”
那個瞬間,彷彿有滔天的火氣滅頂而來,武喆再控制不住,他真想抽他,狠狠扇他個大嘴巴子,手揚在空中卻怎麼也落不下。
姜明晗也驚了,直愣愣地看他,看他的手,胸前一起一伏,喘著粗氣。
最終,武喆收回手,什麼也沒幹,只是將拳頭捏得要滴出水,不停地抖。
字從嘴裡一個一個擠出來:“姜明晗,你的良心全他媽被狗吃了。”站起來,走到床頭櫃,拉開抽屜把裡面的煙和火統統扔給他:“抽,全他媽抽了!!”
拿過大衣,武喆丟下他,摔門出去。
防盜門咣當一聲巨響,讓姜明晗一個哆嗦,眼淚刷地一下流出來。
武喆沒地方去,更不敢走遠,可他實在太憋屈,整整一天沒個順當的,他不想見他,只能在樓道裡點上火,抽煙。
沒抽幾根,只聽屋裡像有什麼龐然大物墜地,一陣轟隆作響,嚇得武喆汗毛直豎,扔了煙頭,沒命地往屋裡沖……
一進門,便被燈火通明的浴室嚇了一跳。
門四敞大開,輪椅傾倒,輪子還在轉,或許是姜明晗要上廁所,又或者他想拿毛巾擦臉,無論他要做什麼,現在都只能坐在地上,扶著馬桶掙紮……
這次摔得不輕,右側肋骨撞在馬桶邊緣,紫紅一片,胳膊肘也劃破了,右臉下方不知被什麼東西蹭得又紅又腫,頭發淩亂,臉上又是汗又是淚混在一起,狼狽不堪。
武喆心都揪在一塊,趕忙過去扶他,卻被姜明晗猛力推倒在地:“滾!別碰我!!你他媽不是走嗎?!回來幹什麼?!!”他雙眼泛紅,淚光閃爍:“我都這樣了,你竟然還忍心走?!廁所一個人都上不了,你不怕我憋死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我真是被你氣糊塗了,”武喆趕緊承認錯誤,跪在地上求他原諒;“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可你說話也太紮心……”
“我這樣還不是因為你!!”姜明晗揪扯武喆的衣袖,激動得全身抖:“我站不起來,什麼都要靠你,日子長了我真怕你煩了,厭了,我現在越來越離不開你,對你的感情深得自己都害怕,要是哪天你真膩了,把我甩了我怎麼活啊?!我怕啊!!真他媽怕啊!!……”
“這怎麼可能呢?!你怎麼會想這些?!!”武喆震驚得目瞪口呆:“我這輩子就愛過兩個人,一個我叔,一個你,我叔已經翻篇了,我現在就有你,天天掏心挖肺地對你好,把你含在嘴裡怕化了,!”
“你又不是我,你癱一個試試,”姜明晗抹了把眼淚:“看你是不是成天提心吊膽怕甩怕拋棄……”
“要不你把我腿也打斷得了,咱倆瘸一塊,這個踏實吧。”
“滾!一塊挨餓?指著你叔養咱倆啊?”姜明晗嘴角一撇:“你這麼疼我怎麼就不知道回來先給我做頓飯?一進門就給我擺臭臉。”
武喆會意一笑:“想吃什麼,我的祖宗。”
“紅燒肘子,清蒸龍利魚,咖哩雞塊,糖醋排骨……”姜明晗氣哼哼地報菜名。
“哎哎哎……這些做是不怕,就怕你吃到嘴裡得明早了,務實一點吧。”
“……那就蛋炒飯吧。”小姜同志像洩氣的氣球。
武喆親了他一口:“這媳婦真乖!”
說完,給他洗了把臉,為他清理傷口,扶上輪椅,這才繫上圍裙下廚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