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寧會意,驚喜地一把握住路近的手:“你就是路近?!聽紹恆說,八年前,就是你把念之送過來的?!我有很多高能物理問題,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跟路先生交流一二?”
“沒問題沒問題!我也有很多問題要問宋女士!”路近對這邊世界的高能物理的發展非常感興趣。
他記得他們明明沒有那麼快的發展速度,但是怎麼就突然獲得了充足的能量,實現了磁場共振?
在他無法跟這邊世界聯絡的這一年裡,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巨大變化?
宋錦寧連連點頭,“希望路先生能在我們高能物理所開課,培養我們的後備人才。如果能跟路先生一起做實驗,就更好了!”
“真的嗎?能讓我參觀一下你們的實驗室嗎?”路近興致勃勃,恨不得馬上擼起袖子就上講臺,“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人不會說話,是嚴重的人際關係障礙症患者。如果我說錯話得罪你的學生和研究員們……”
不料宋錦寧完全不在乎,馬上說:“真正搞科研的人根本沒有精力去搞人際關係。我恨不得我們實驗室都是人際關係障礙症患者,這樣大家只會一心做實驗,就算有爭執也都是跟實驗有關,多好?”
“啊?!你真的這麼認為?!”路近驚呆了。
這是頭一次,他聽見有人這麼清新脫俗地對“人際關係障礙症”重新定義。
“真的啊,我騙你做什麼?我在實驗室裡對我的學生也是從來都不留情面。做錯事就要受罰,就這麼簡單。”宋錦寧毫不猶豫地說。
路近握著她的手大力搖動,跟找到知己一樣激動:“沒錯沒錯!做錯事被嘲諷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如果連嘲諷都不願意聽,對不起,請回你的幼兒園讓你的保姆親親抱抱舉高高。科學的領域裡不會有人照顧那些脆弱的自尊心!”
顧念之:“……”
霍紹恆:“……”
路遠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
他臉上重新帶上那層溫和的笑容,默默地走過去,彎腰拎起宋錦寧放在身邊的黑色手提箱,站在她身後,為她擋著從斜後方山坳裡撲來的風雪。
路近瞥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宋錦寧身後,突然心裡一動,眯著眼睛打量宋錦寧一番,疑惑地問:“……你看起來很眼熟,我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顧念之飛快地睃了路遠一眼。
果不其然,路遠臉上那層溫和無害的面具快要皸裂了。
她忍著笑,忙拉開路近,說:“爸,您搭訕也換個新法子好不好?您怎麼會見過宋女士?”
霍紹恆這時也走了過來,對宋錦寧說:“宋女士,還有一個人,您還記得嗎?”
宋錦寧這才回身,抬眸看著站在自己斜後方的路遠。
霍紹恆上個月回來做DNA標記,跟她提過,除了顧念之以外,還要帶兩個人回來。
其中一個是路近,也就是顧念之的生父顧祥文。
另外一個人,霍紹恆說是路遠,也是十八年前,大家都以為在實驗中被炸得屍骨無存的伯父霍冠元。
跟記憶裡的容貌比,他確實老了不少。
不過他們畢竟分別了十八年,以這十八年的時間來看,路遠的保養還是不錯的。
宋錦寧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微笑道:“我該叫你路遠總裁,還是霍冠元大校?”
剛才被路近和顧念之兩人一攪和,路遠以為自己激動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
可是宋錦寧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剛剛築起來的平靜再一次土崩瓦解。
路遠很多年沒有聽別人叫他“霍冠元”這個名字了。
回到闊別十八年的家鄉,沒想到第一個叫他“霍冠元”的人,是她。
路遠的心霎時盪漾成了海,耳朵裡幾乎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但是表面上,他還是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優雅地伸出手,作勢要握手,不過還沒碰到宋錦寧的手,他就飛快地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