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毅愕然：“呃？”
蕭玉兒眉宇間露出一副睥睨的驕傲，這一刻，這瘦弱孱弱的身軀，竟然是鋒芒畢露，她淡淡的一笑，道：“大哥，自從我能感覺到痛，就每一天都在十八層地獄打好幾個來回……”
她揚眉，悽楚卻驕傲的一笑：“普天之下，能夠如我這般還能活下來的，應該就只有我自己了吧？！”
蕭毅眼睛深深注視著她，道：“不錯，玉兒，若是論堅強，你是我平生見過的，最堅強的一個！”
他心中加上了一句話：就算是加上上輩子，你也是獨一無二的一個！
蕭玉兒笑了：“大哥，我能活下來，第一，我離不開爹媽，我一想到我要永遠離開他們，我就拼命地鍛煉自己，拼命的忍受痛苦，拼命地接受一切最殘酷的治療和最殘酷的痛。就為了……當我痛完了，告訴我娘：娘，我不痛了。那時候，孃的臉上露出的笑。”
“雖然慘淡，但我每次見到，總覺得很幸福，痛得很值得。還有，娘親抱著我，她身上的溫暖味道，讓我迷醉。這是第二。所以，我雖然明知道我多活一天，就是對我娘親多一天的折磨，也是對我自己的折磨，可我依然捨不得死。因為我怕……”
“我聽說那個世界，黑暗幽冷，沒有人陪伴，只有自己孤孤零零的飄蕩……所以我害怕，我不敢去……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蕭玉兒款款在蕭毅面前坐下來，孱弱的背脊，竟然挺得筆直。一雙本來無神的眼睛，也發出熠熠的光芒。
“不是自私。”蕭毅喉頭動了一下，嚥了一口唾沫，在肚子裡組織了半天的詞彙，才慢慢道：“你這可不是自私……三叔三嬸，為了你付出了一切，就為了讓你能夠活下去。”
“你說得對，你多活一天，就是對他們的折磨，但你只要活著，他們為了你努力，就覺得有勁頭，有奔頭。若是你自己放棄了，死了，三叔三嬸的確是以後不用再承受這樣的折磨，但你留下的傷痛，卻會折磨他們自己一輩子！因為你本應該活到十三歲的……卻沒有，他們會認為自己對不住你。記住，玉兒，唯有這種內心的愧疚，才是一個人一生最大的折磨！”
蕭毅深沉的說完這句話，不由得心中嘆了口氣。
“大哥，你說的真好。”蕭玉兒分明聽了這番話有些開朗起來，竟然真心的笑了起來，道：“我一直覺得自己很自私，也很內疚，這麼說，我不是？”
“不是……不過，縱然是，你的堅強也彌補了這一切。”蕭毅深沉道：“你要知道，你是在孃胎裡受的傷，三叔三嬸本來就覺得虧欠於你，若是你再……豈不讓他們真的痛不欲生麼？”
蕭玉兒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苦苦的思索了半天，終於靜靜的站了起來，向著蕭毅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道：“大哥，謝謝你！”
她抬起頭，看著蕭毅，眼波清亮，道：“大哥，你知道麼，在這麼一個家裡，有父母，有叔伯，有哥哥，如今，又有了大哥你……真的很幸福。”
“這樣的家，縱然再窮，再苦，讓我現在再痛一千倍，一萬倍，我也捨不得離開。”
蕭玉兒道。
蕭毅心中一痛，柔聲道：“玉兒，大哥保證，你永遠都不會離開的！”
蕭玉兒含淚道：“大哥，為我治傷吧。”她帶著淚，卻調皮的一笑：“我本不相信你能治好我，但是現在，我相信了。”
蕭毅笑著颳了刮她的鼻子，罵道：“小鬼頭！”
蕭玉兒咯咯的笑了起來。
蕭毅發現，這小丫頭一旦真心的笑起來，居然別有一番韻致。她先是眉頭往兩邊分一分，然後鼻樑那裡就微微的向上皺起來，同時嘴巴便微微的翹起……
如春花綻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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