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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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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耆南疆】新紀元

隨著尤的軀體再次死去,外面的鼓聲也很快止息下來。看來谷中之其餘族人,也早已被屠戮殆盡。眾人不敢抽幹潭水,只得小心翼翼地從潭中潛游出去,檢視洞外情形。

未曾想剛潛入水中,伊耆便覺得水中寒冷異常,同先前大不相同。待游到水面,伊耆這才發覺過來潭水之所以冰冷刺骨的原因:潭水上方,不知何時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待他敲破冰層,從潭水中露出腦袋後,所見的一切,卻讓他難以置信——整片山谷,此時均被一層厚厚的冰雪所覆蓋。伊耆從未見過如此之厚的冰層,即便如今的身體已然適應了較之舊紀元溫潤氣候寒冷的多的空氣,但在如此冰天雪地之中,仍覺無法支撐太久。

伊耆只得帶領其餘幾人迅速上岸,尋了一處避風場所。此處乃是尤的研習所,是僅存的幾處未被冰雪壓垮的屋舍。眾人鑽進屋內,升起了一堆火,這才驅散了刺骨的寒意。

隨著太陽的照射,岸邊的冰雪漸漸消融,伊耆放眼望去,這才發覺附近的冰雪之下,竟躺滿了一具早已被凍成冰坨的屍體,其中還有各類不知名的飛鳥走獸。

“不知谷外情形如何……”裡希瑟瑟發抖,喃喃道。

伊耆沒有答話,心中卻早已波瀾起伏。從眼前的情形來看,怕是族長似已猜到,尤會將真相告知自己,才會下此毒手。只見每具屍體上,都有刀劈斧砍的傷口,且在砍殺之後,又用嚴寒將谷中的所有活物凍殺,確保無人生還。此時伊耆不由得擔心,族長會對追隨自己其餘的族人不利,決定立即出谷,趕在族長之前帶領族人進行遷徙,躲避可能追殺。

而對手中存有尤精魂的這枚廻魂罍,伊耆也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廻魂罍中,是他含冤死去的胞弟,雖然他對尤那瘋狂的報複不敢贊同,但一時也不忍將他棄留在這片滿是血腥殺戮的山谷之中。而此時的尤,一旦有任何人的鮮血再次沾染廻魂罍,便絕對不會放過重返人間進行報複的機會。伊耆決定,在一切都平息下來,他有機會心平靜氣地對尤勸告一番之前,他需要將尤的精魂鎖在廻魂罍中。

伊耆看了看屋內大大小小的各類儀器,計上心來。經過一晝夜的工作,他成功地在廻魂罍上加裝了一道鎖具。這鎖具只有數寸見方,上有一道凹槽,而開啟鎖具的鑰匙,恰好便是伊耆同裡希身上的那帶有生物磁極的一珠一璧。如此,只要珠璧不落入他人之手,能夠將尤從廻魂罍中放出的人,便只有伊耆一人!

伊耆這才放心將這枚廻魂罍帶在身邊,隨後幾人立刻出谷,不眠不休地趕路,不出三日便已回到族中。但畢竟人還未進村落,便看到村中豎著一面大鼓,不是族長那奪命夔鼓又是何物?伊耆心焦,生怕族人已慘遭毒手,也不顧隱藏身形,便狂奔了進去。

剛奔入村落之中,伊耆忽見鼓下站著的族長,好似正在向族人宣佈甚麼。族中男女老幼,均彙聚在鼓前,其中立刻便有人認出了他,高聲歡呼道:“伊耆大人沒死!一起帶人回來了!”

此前山谷中那場冰雪,的確是族長要殺自己滅口而採取的手段!伊耆登時便確信了自己的推測,而眼下的情形,看來竟是族長剛剛宣佈了伊耆的死訊,要將他的族人盡數納入自己的麾下!

族長站在夔鼓下方,一眼便看見了造成人群騷亂的伊耆,不由得又驚又躁。驚的是伊耆竟能在自己使盡手段後生還,躁的是伊耆這般冒失闖入,若是被他當中揭穿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各種陰謀,怕是不僅伊耆的族人要反,自己的族人也會將自己推上審判臺。

情急之下,他不假思索便立刻下令,竟讓兵士敲響了夔鼓!

鼓聲漸漸在村落上回蕩開來,伊耆同裡希見狀,急忙向驚慌不知所措的族人喊道:“捂住雙耳!快逃!”族人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多年來對伊耆的絕對信任,讓他們不假思索地開始紛紛亂亂四散逃去,整個村落在瞬間亂作一團。

“放箭!一個都不要留!”族長此時也不顧矜持,撕破了臉皮,猙獰地下了殺令。

可這次情況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兵士們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方才雙方已幾乎成為一家一族,此時卻忽然要兵刃見血,不留活口。這讓許多兵士只是將弓箭舉起,卻不放弦,這給了伊耆與族人短暫的機會。他瞅準時機,同裡西一齊領著數千人,重新折回了南部密林之中。

難民一進林中,便立刻被樹木分散開來,伊耆和裡希無法,只得走在最後,不時提醒族人方位,讓其不要走散。但前進的速度很快便慢了下來,見追兵未曾到來,伊耆這才允許稍作片刻休息。

誰料,精疲力竭的人群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伊耆也剋制不住襲來的睏意,靠著一根粗大的老樹昏昏睡去。但很快,他便被隆隆的鼓聲再次驚醒——族長重新整頓了軍隊,竟尾隨著他們一路追來。他睜開朦朧的睡眼,卻忽聽嗖地一聲,一枚利箭便已釘在了離他臉側僅一掌之距的樹幹上。

林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箭雨聲,幸好枝葉繁茂的大樹將大部分箭矢都擋了下來,弓箭一時未對仍在睡夢中的族人造成大範圍的殺傷。在樹木的暫時遮擋之下,伊耆同裡希扯開嗓門,將族人從睡夢中喚醒,再次開始了亡命的奔逃。

一路上箭矢不斷射在身旁的樹幹上,發出篤篤的聲音,伊耆不斷給身邊跑得精疲力竭的族人鼓勁,讓他們不要回頭,不要放棄。

隊伍一路向南,穿過茂密的叢林,向著從未到過的大陸南端前進。身後射來的箭矢逐漸變得愈來愈稀,終於消失不見。可他們卻仍不敢停下腳步,繼續邁著早已酸脹沉重的雙腿,又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色由明轉暗,又由暗轉明,他們才終於確信,已將身後的追兵徹底甩掉,這才敢停下了腳步。

伊耆大口喘著氣,清點了一下人數,結果卻讓人絕望——剛從村落中逃出時,足有五、六千人的隊伍,此時竟僅剩千餘人了。伊耆知道,少的那些人不是在林中迷失了方向,便是被箭矢奪去了生命,而眼前剩下的人群眾,也或多或少有人受了箭傷。伊耆左臂也被一枚箭矢射穿,血流不止。而此刻比肉體的疼痛更劇烈的,是他的心痛。

就在此時,伊耆忽然聽見人群中一聲大喊:“伊耆大人!裡希大人也中箭了!”

這一噩耗猶如驚天霹靂,讓他登時感覺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透。伊耆急忙循著聲音尋去,這才在隊伍的最後,見到了身受重傷的裡希。

裡希身中三箭,其中一箭射中了她的左腿,但沒有貫穿;另一箭射中了她的左肩,傷了骨頭卻不致命;但還有致命的第三箭,卻是從裡希右肩胛下射入,穿透了右胸,從腹部穿出。這箭傷了肺部,讓裡希每一口呼吸,都伴隨著傷口中向外鼓著的血沫,痛苦不堪。

他急忙伸手去腰間取廻魂罍,卻摸了個空——他身上本有兩枚廻魂罍,一枚存有尤的靈魂,一枚則是自己族中所有。他本想用這枚空的廻魂罍,將裡希的精魂存起,可如腰間那條今掛著兩枚廻魂罍的繩子,竟不知何時斷了!

“不……”伊耆撲到了裡希身邊,跪在地上痛哭起來——此時身邊沒有任何醫療工具,也沒有任何藥物,他只能絕望地看著生命一點一滴地從裡希體內流逝,卻再沒有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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