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要想吃蝦,是很難弄的,入冬以來她沒再吃過。
食盒裡的東西很多,小姑娘一個人根本用不完,姜酥酥沉默了會,又將食盒蓋上,裹了薄披風挪到牆邊,然後抽了根金簪往牆上敲了敲。
不過片刻,睡眼惺忪的阿桑跑了過來:“酥酥,大半夜的不睡覺幹甚?”
姜酥酥盤腿坐床榻上,拿被子披身上,朝阿桑招手:“來,用點心。”
阿桑嗅到味,一個箭步躥上去,當即驚叫了聲:“哪來的蝦?”
小姑娘扯了下她,豎起食指在唇邊:“噓,你小聲一點,是剛才大黎黎送來的。”
阿桑趕緊動上手了,她當先剝了一個蘸了醬汁遞給小姑娘,適才開始剝自己用的。
“大黎黎對你還是這麼好。”阿桑說著,碧色眼眸熠熠生輝,如同碧玉。
姜酥酥哼了哼,嘴裡吃不停,含糊著說:“好什麼好,他還訓斥了我一頓,說什麼男女授受不清,跟古板的老頭子一樣,分明從前都不那樣的,他做的混賬事還少麼?盡曉得說我。”
蝦仁的鮮美軟彈口感還在舌尖,姜酥酥已經拿起雞腿,扯了點雞腿肉分給阿桑,皺起小眉頭,不滿的道:“哼,只許官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霸道蠻橫的很。”
阿桑才不在意這些,總是有好吃的就行了:“但是世子大半夜給你送吃的,我師父都不會。”
姜酥酥揚起小下頜:“他要不送,就不要他了。”
送吃的這事都讓小姑娘開心不起來,她還生著氣,心頭委屈呢。
“不說他了,我要三天都不理他,除非他明天就來找我。”小姑娘如今也是有小性子的人了,再不是從前那個又乖又聽話的懵懂小姑娘了。
兩個小姑娘吃的酣暢淋漓,渾然不知府中一角正是危急之時。
息扶黎當時正大大方方往外走,他越走越皺眉頭,沐家暫時落腳的這宅院,雖不寬敞,但勝在精巧,可府中的護院實在不稱職,就他這樣的,硬是沒半個人發現他。
他琢磨著,不然明白天讓兄長出面,從他那五百精兵裡頭分二十人過來看家護院。
眼看就要走過迴廊,冷不丁不遠處有人喝了聲:“是誰?誰在那?”
息扶黎一驚,他正想往一邊躲,就聽那人又道:“別躲了,我看到你了,快出來!”
他已經聽出這是沐潮生的聲音,頭疼的同時腿還一陣陣針紮的疼。
想來是沐潮生不放心女眷,半夜爬起來親自走一圈,好巧不巧的,他瞎逛就給撞上了。
剎那間,息扶黎回頭看了眼一直跟在身後的伏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腰上長鞭抽了過去,將人卷過來。
他自個則身形一躍,單手攀著廊簷,翻身就上了廊頂。
伏虎只覺頭皮發麻,他也想轉身就跑,但沐潮生已經站在了兩丈外!
他揚起手頭的燈籠,暗影斑駁中,就看到了伏虎的臉:“是你?”
伏虎恨不能殺人滅口才好,他握緊長劍,沉默了會道:“沐先生……早上好。”
沐潮生又走近一丈,瞧著伏虎來的方向正是酥酥的院子,他臉色一變:“大半夜的,你在我家做什麼?”
伏虎斟酌了會:“說來先生可能不信,我是奉世子之命,給酥酥送早膳。”
沐潮生冷笑一聲:“目下亥時,還不到子時,你送哪門子的早膳!”
伏虎再反駁不了,只得站在那一聲不吭。
匐在廊頂的息扶黎面無表情地摸出一枚銅錢,他回頭往姜酥酥院子瞅了瞅,好在沒走多遠,隨後瞄準了其中一間廂房窗牖。
手頭銅錢快若閃電地彈射出去,悄無聲息穿過窗牖絹布,隨後落地才發生叮咚一聲。
不多時,那廂房裡頭,有一人披著小襖開啟房門,狐疑地往這邊走來。
“你到底來幹什麼的?說還是不說?”沐潮生聲色厲下,“哼,你要不說,我就拿了你找端王世子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