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嘆息一聲,這都多少年了,除了她,這世上約莫是再沒有第三個人曉得她家姑娘的心思了。
待手裡的暖手爐一點一點冷卻下來,謝傾動了動僵硬泛紅的指尖。
“我看不了他幾眼了。”謝傾忽然這樣說。
婢女一驚:“世子回來了,待姑娘同世子大婚,便和大公子是一家人,哪裡會見不到呢?”
謝傾翹起嘴角,極風流韻致的眉眼間瀲灩多情:“世子不會同我大婚的。”
說完這話,她過了會又說:“當年他說過,沒有他點頭應允,我便不能進端王府的門成為世子妃。”
婢女不忿起來:“可是姑娘您都等了世子十年,如今端王府也不能這樣過河拆橋。”
謝傾輕笑了聲,稀薄如冰花的笑在她唇邊凝結,不過片刻,就結成了白霜。
“你以為,憑息扶黎我就當真心甘情願的等這十年?”她揚起下頜,不屑的很,“不是看在息越堯的臉面上,誰能勉強我?”
婢女啞口無言,她忽的心有慼慼起來,拽著謝傾披風,低聲道:“姑娘,您太苦了。”
謝傾搖頭,淡淡的薄紅暈在白皙的臉上,一股子的媚意就從她身上彌漫出來:“何為苦?何為不苦?眾生皆苦,世人又豈知佛陀不苦呢?”
她長長地嘆喟一聲,口吻之中帶出幾不可查的纏綿意味:“我此時就是不苦的。”
她又站了會,暖手爐徹底冷了後,她將手爐給婢女,拍了拍披風,低聲道:“走了,回去收拾行囊,不日我們就離開端王府。”
婢女眨了眨眼,只得懊惱地跟上。
沐佩玖恍若不覺的往那邊瞥了一眼,正正看到白底綠萼梅披風緩緩遠去的背影。
她眼底閃過若有所思,輕聲問:“越堯,你對謝傾可瞭解?”
息越堯微愣,繼而說:“有關瑾瑜世子妃之位的事,談過兩次罷了。”
沐佩玖笑道:“那她如何說的?”
息越堯皺起眉頭:“人生在世,總有不同的野心和谷欠望,但是謝傾,這麼多年我還真沒看出來她到底想從端王府得到什麼?”
聽聞這話,出於女人的直覺,沐佩玖多少明白了一點,她道:“約莫是遇上了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
息越堯搖頭,不贊同的道:“那她何以不恪守婦道,興許看在這十年等待的份上,瑾瑜約莫還是會多考慮一些,但她和息扶華……”
說到這,息越堯便不再說了,省得汙了沐佩玖的耳朵。
沐佩玖垂眸伸手,幫他理了下鬢邊細發,成親多年,歲月就不曾在這男人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他依舊俊美如斯,溫潤如玉,還十分的體貼人。
她不得不承認,婚後的這些年,她過的是極好的。
“興許,”她抿了抿嘴角,“她想要的人,不是瑾瑜。”
息越堯怔然,他看了看沐佩玖,心頭微動,然又覺得很是荒謬,並不現實。
好在就此時,長隨青巖提著袍擺匆匆跑了過來,嘴裡喊著:“回來了,回來了……”
在這話之後,就見身著玄色金線紋繡祥雲潮海長袍的高大男子闊步而來,他每一步都當別人的兩步,跟在他身後的人,硬是小跑起來才能堪堪跟上。
息越堯鳳眸微眯,十年不見,曾經脾性暴躁沒耐心的少年已經長成了氣勢磅礴的青年。
臉沿線條硬朗,肌膚呈蜜色,並帶粗狂的意味,頗為陽剛,這同京城諸多世家勳貴都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