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睜大了鳳眸細細打量,兩輩子加起來,他約莫有二十年不曾再見過他。
時間久的,他其實都快記不清他的相貌了。
暈黃點光從尖翹的簷上投落下來,帶起朦朧不真切的光圈,分明是清涼如水的夜色,卻硬是生生暖了一角,叫他生出眷戀和掛念來。
許是他久站不動,小姑娘蹬蹬跑過來拉他手:“大黎黎,走呀,越堯大哥開始編第二隻小竹竹了哦。”
息越堯鳳眸微挑,雲淡風輕的說:“既是來了,傻站著幹什麼?”
息扶黎被小姑娘拉到簷下,他全程緊繃著臉,面無表情極了,還渾身僵硬,一身氣勢肅殺駭人。
息越堯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他低頭繼續搗鼓手上的竹篾,狀若不在意的問:“用晚膳沒有?”
息扶黎手緊了緊,目光遊離,盯著小姑娘蹦出兩個字:“沒有。”
對這答案,息越堯半點都不意外,他放下編到一半的竹篾兔子,拍了拍手,對青巖道:“青巖,擺飯。”
小廝青巖也很激動,他縮在角落裡,倉惶應了聲,同手同腳地跑去灶房,將熱在灶上的飯菜擺上來。
小姑娘倒是歡呼一聲,拔腿就往屋裡跑,她早就餓了,但是越堯大哥一直說再等等。
息扶黎沒動,他見著息越堯自個轉動木輪椅的輪子,碌碌滾動,隨後進屋。
他艱難地邁動腳,跟在後頭。
待到兩人進屋時,小姑娘已經淨手,率先開始啃上了雞腿。
息扶黎長眉一挑:“姜酥酥,你的規矩都讓狗吃了麼?”
息越堯看他一眼,少年頓時渾身一僵。
“酥酥早餓了,是我讓她不必守規矩的。”息越堯道。
息扶黎有些哀怨地瞥小姑娘一眼,然後跟著落座。
桌上菜式不多,但他一掃,才發現大半的菜式都是他從前喜歡的。
少年喉頭哽住,鼻尖酸澀的厲害。
息越堯倒是無所謂的模樣,他執起竹箸,說了聲:“用吧。”
姜酥酥啃著雞腿,漆黑的眼瞳轉來轉去,看了息越堯又看息扶黎,她雖然不太懂,不過敏感的曉得這兩人有點不對。
息越堯見小姑娘雙頰鼓鼓,一張小嘴啃得滿是油光,遂夾了第二個雞腿給她。
小姑娘吞下嘴裡的雞腿肉,伸舌頭舔了下唇瓣,慢吞吞的說:“謝謝越堯大哥,酥酥最喜歡吃雞腿了。”
坐她對面的息扶黎撇了撇嘴,他就沒見有什麼是她不愛吃的!
眼見盤子裡總共三個雞腿,小姑娘碗裡就有兩個,息扶黎伸手夾起最後一個放息越堯碗裡。
他還板著臉道:“姜酥酥,你再吃撐到吐,我不管你!”
息越堯安然地受了,理所當然地斯文用起雞腿肉。
少年看了看自個的碗,什麼都沒有,他在看埋頭一徑只管吃飯的兩人,好似誰都沒注意他,頓時一股子的幽怨浮上心頭。
少年有些氣悶,又覺得心頭酸澀鈍疼的厲害,這樣複雜的情緒倒讓他一時沒了胃口。
他愣愣看向息越堯,驀地才發現,他很瘦,瘦得弱不禁風,瘦的不再像是從前教他啟蒙,給他遮風擋雨的那人。
“你在看什麼?光看能飽?”息越堯溫溫潤潤的聲音淺淡傳來。
息扶黎一驚,趕緊別開頭。
姜酥酥壞氣氛的嘿嘿兩聲,她還高舉竹箸:“酥酥知道,大黎黎因為沒有雞腿,都要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