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央央靜靜看著他大笑,看著他明明大笑卻流下眼淚,什麼話也沒說,又或許,她想說的話都在那一日的公主閣裡說完了,總歸不過是些分開的語句。
君若無情我便休,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如何休?
靖白眼底沉著濃黑墨色大笑了一場,隨後收斂起自己眼中的情緒,又理了理衣擺,優雅溫和的朝顧央央行了個禮,語氣是一貫的儒雅。
“願娘娘如九天之凰,一飛沖天,我不過是娘娘路途中隨手掀起的簾子裡看見的一抹微不足道的風景而已,時間過了,便也倦了,可於那道風景而言,他卻是不甘心的。”
他放下行禮的手,語氣平靜的接著道:“他便也想著,若是今後看見的風景都是他便好了,又或者······讓她再也看不見別人風景,沒了眼睛,是不是就只記得當初的那道風景了。”
平靜的話語透出幾絲毛骨悚然來,但靖白仍是溫和笑著的,看不到一點別的情緒,彷彿果真只是與顧央央話了幾句家常,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
而顧央央這一次沒有攔著他。
性子好的人若是入了魔只會更加執著,因為他們的人生難得執著一回。
顧央央看著靖白的眼睛,便知道她無力阻擋。
當初春風裡的一回顧,卻沒想到顧出這麼多事情來。
說來想要的是她,想分開的也是她,這樣想著她似乎是挺缺德的。
等靖白走遠了,顧央央還站在原地發呆,半響,她才扭過頭來看著身邊的白微白葉疑惑的問她們:“我是不是很壞?”
“當然沒有!殿下一向心懷天下,博愛眾生。”
“殿下的大道,那些人怎麼會懂?他們能為殿下獻力是他們的榮幸。”
白微和白葉這兩個侍女眼中綻放出極為狂熱的光芒,彷彿信仰了某個神袛一般,滿心滿意的覺得自家公主殿下什麼都好。
百裡今算什麼?
從古至今,哪一個成就大業的不是踏著無數血骨走上來的,區區一個男人,怎能束縛得了殿下?
顧央央眨了眨眼,突然覺得自己問她們算是白問了,想了想,她也沒回寢宮,而是自個兒去了禦花園。
她上次拔了禦花園的桃花,全都種上了杜鵑,今日她心情不太好,便決定再來拔幾棵樹,等到皇宮裡都種上了杜鵑花的時候,顧央央想著自己也該有個結果了。
於是既桃林之後,旁邊的梨園也難逃她手,在宮人們的動作之下,全部被快速推平了,還都種上了綠油油還未開花的杜鵑。
顧央央閑著無事,搬了把軟榻坐在邊上,看那些宮人們把一簇簇移植過來的杜鵑種在土裡,又小心翼翼的澆水,就怕有什麼地方惹得她這位大神不開心。
可惜顧央央心思並沒有在他們的動作上,只是漫不經心的看著,半響,她眉眼微彎,手指點在腮邊,指尖染了火鳶的顏色,襯著雪白肌膚,端得是美人如玉般無暇。
“杜鵑啊杜鵑······還是啼血的時候最好看了。”
微微的話語消融在她唇齒間,隱隱約約,沒有人聽見。
而目光所及,不遠處還有之前未打掃幹淨落下來的梨花瓣,顧央央從軟榻上起身,走過去隨手撿起了一片花瓣。
那嬌嫩的花瓣沒了樹的養料很快就顯出枯萎的痕跡,她指縫微松,那片花瓣便從她手上落下,顧央央抬頭遙望天際,那一片碧藍色格外好看,她不知想到什麼,突兀的笑了笑,隨後慢條斯理的道:“回宮。”
那片落下的梨花瓣便被踩在腳下,陷進了泥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