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已登基為帝,然而卻依然還喜歡這麼喚著她,彷彿她是他永遠的陛下。
顧央央並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他,目光淡淡從他衣擺上掃過。
她淡淡的看著,半響,開口道:“恭喜你。”
寧君兮彷彿內心被刺了一下,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來,小心翼翼道:“陛下若是恨我便是刺我幾刀也好過······”
“你叫錯了。”
顧央央仍是淡淡的看著他,目光陌生。
“除了你,還有誰能被稱作陛下。”
“不!不是的!”
寧君兮突然激動起來,幾步走近,用力把她擁進懷裡。
“我心中的陛下只有一個,我寧願陛下殺了我也好,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看著我······不要······”
可顧央央依舊是平靜的,既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擁住他,彷彿那一日那般平靜,平靜得近乎可怕。
“我若殺你,又怎能活的下去?”
她露出一個稍稍有些諷刺的笑來,目光中滿是冰冷悲哀的模樣。
“你無須再這般做戲,索性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這天下是你的,皇位是你,世間萬物的生死都掌握在你手裡,我只是一個亡國之君,沒有隨社稷同亡是我不義,日後若有東陌國民的怨魂尋仇,我當要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不會的,不會的!”
寧君兮有些激動的捧住她的臉頰,目光中透出焦急的情緒來。
“便是要尋仇也該是找我,不管你的事,你向來仁愛厚德,都是我的錯,便是不得好死的也該是我,和你無關!”
顧央央靜靜看著他,半響,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便在寧君兮微微緩和的目光中冷冷道:“你的確該不得好死。”
寧君兮徒然愣住。
顧央央伸手推開他,唇邊溫柔的笑變成了一絲諷刺。
“我此生已註定永沉無盡閻羅,為那些逝去的無數東陌國民贖罪,寧君兮,這地獄之行,我拖著你。”
她又後退了幾步,唇邊笑意擴大,冰冷得令人生寒。
“我說過,那日你不殺我,我便要你萬劫不複,既然東陌亡了,你夜雲國又憑什麼得善果?寧君兮,要麼殺了我,要麼我便要你看著你眼中的盛世皇朝一步步衰弱,我們之間,不死不休。”
話畢,她轉身走進了房中,沒有半點遲疑,合上的門扉只剩下冰冷,彷彿可以冷到人的骨髓裡。
寧君兮便知道,此生······再無半點僥幸。
顧央央再次給了他兩個選擇。
要麼殺了她,要麼她毀了大風,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殺她,她便要寧君兮親眼看著謀劃來的天下一步步崩塌,對於曾經的東陌女皇而言,就如曾經也身在這個皇宮之中的寧君兮,她說得出,便做得到。
她不是恨他,甚至連恨都不願給與,她只是想要他親自體會一番和她相同的感受。
你費盡手段得來的東西,我要親手毀給你看。
而殺了她······寧君兮便是殺了自己也不想再傷她分毫。
就如那時他還是女皇愛寵之時一樣,女皇當初明明知道他是夜雲的暗探,卻還是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輕易便原諒了他,而此刻女皇把這個選擇光明正大的交到他手上。
殺她,他於心不忍。
不殺,便要你看著這江山毀在自己手裡,便如當初女皇捨不得殺他一樣。
同樣的手段,同樣的結局,而這一切,只是看他舍不捨得。
女皇明明沒有恨他,然而寧君兮卻感受到了那一片比之恨意更加深刻的憎惡。
盡管早有準備,然而但當這一刻真正發生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