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雪白一片的天花板,覺得那種白色極為不詳,眨了眨眼,眼前卻變得模糊起來。
慕喬白想伸手把臉上的呼吸器拿下來,但很快驚動了守在他身邊的人。
“喬白!”
看起來有幾分憔悴,但慕夫人眼裡卻是極度的欣喜,這兩天以來,她無數次的害怕,害怕她的兒子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沒事了······太好了。”
慕夫人握住他的手,喜極而泣。
“我······”
慕喬白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之處,他的心髒依舊有那種窒息感,但卻沒有再撕心裂肺的痛,但這是不應該的,因為他的心髒承受不了這種激烈的情緒,可這個時候,他什麼感覺也沒有,就像已經重新有了一顆新的健康的心髒一樣。
呼吸器被他取了下來,慕喬白看著慕夫人,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開口。
“央央······”
慕夫人卻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目光不自然的移開,勉強笑著說:“喬白,你才醒來,先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等你好了再說。”
“告訴我。”
慕喬白靜靜看著她,但眼睛深處分明有一絲痛苦悄悄蔓延著。
“她是不是被······江城殊······”
“她還活著。”
說話的卻是剛剛推門走進來的寧大少。
“她還活著,活在你的心中,只要你活著,她就活著,你心裡想的,她都能看見。”
“東河······”
慕夫人有些不同意的看著寧大少,但寧大少卻少有的沉靜,他走到慕喬白床前,對慕夫人說:“喬白有權知道,況且,他也應該知道。”
寧大少轉頭看著床上的慕喬白,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她的心髒現在就跳動在你的胸腔。”
慕喬白垂下眼睛,被子下的手卻緊緊的抓著床單,骨節森白。
“她把心髒給了我?”
“喬白,你應該記著她,記一輩子,我也應該記著她,記一輩子,這是欠她的。”
寧大少說得沉靜,眼中卻有些濕潤,彷彿又看到了那一天的情景。
“這件事跟江城殊有關,我不會放過他,但我也要為她的死負責任,央央她在你第一次昏迷的時候曾經單獨找過我,要我幫她做心髒匹配,她說她是rh陰性血,和你的心髒是最有可能匹配的,但是她不準我告訴別人,而我答應了。”
“我一直派人看著她,就是怕她做什麼傻事,因為她的心髒確實和你的匹配,能救你的,只有她,但她還活著。”
寧大少仰了仰頭,將那股淚意強行壓下。
“我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些猜想,但卻沒有說出來,江城殊我瞭解,他可能會對央央做一些過分的事,但絕對不會傷害她的生命,而且只要央央想,江城殊根本就抓不住她,她從始至終,都只是在做一件她認為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救你。”
“喬白,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好起來,現在也不列外,你是我兄弟,這是我和你欠央央的,永遠都還不了了,你得記著她一輩子。”
寧大少從來不是一個正經的人,但他此刻的目光卻顯得沉重,甚至肅穆。
慕喬白靜靜的垂著眼,聽他說完所有的經過,他靜靜躺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那麼躺在病床,就像被凝固了一樣。
極輕微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響起,他鬢角處的床單上有淺淺的濕潤的痕跡暈開,是從眼角滑落的淚,但還是安靜的,無聲的,那種寂靜比之前的窒息更令人難過。
在這種極端窒息的感官之下,他空白卻混亂的腦海裡卻突然響起了一句話。
“慕喬白,你願意接受一個神經病的心嗎?”
她明明那麼聰明,沒有人能奈何得了她,最後卻把心給了他。
她死了。
慕喬白垂著眼看到的一切都變得灰暗起來,模糊的,灰暗的,死寂的。
他的耳邊一片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他靜靜躺在床上,任深深的窒息把他全部吞沒,從頭到腳,沒有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