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跟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個男人出軌,但是他老婆肯定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在某些事情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守著一種莫名的道德感,結結實實的瞞住最該瞭解實情的人。
小蘭終於洗好臉,辮好了頭發,進屋倒頭就睡,張小蕙迷迷糊糊中聽到她不停地翻身。
加了班很累的,不是應該很快就睡著的嗎?她這樣,是心裡有事吧?有事,卻不告訴她。
張小蕙的睡意消失了,她看著妹妹背對著他的後腦勺,心裡有些難過。她要做到哪種程度,才會讓弟弟妹妹們,既把她家長般依靠,又當朋友般信賴呢?
第二天一早,張小蕙比往常更早的出了門,徑直去了大雁家。
大雁家在村裡算是經濟條件差的,連大門都沒有錢蓋,兩堵牆中間留出一個能進出人力車的空隙,然後用一塊木板堵著,防止家裡沒人時,別人家的豬啊狗的進到家裡來。
“大雁!大雁!”張小蕙站在門口喊。
“哎!”大雁答應著過來了,兩隻手還在忙乎著給自己編辮子,一看到是她,就笑了起來,“小蕙你怎麼來了?今天不去打獵,要跟我們去採蕨菜?”
“不是的,我有事跟你說。”
大雁的臉上掠過一絲羞愧的表情,但她還是把堵在那裡的木板拿開,讓張小蕙進來,“我爸媽都下地了,你進來說吧。”
“好的。”張小蕙進了院子,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裡,一時之間都有些訕訕的。
“那個……”大雁的臉有些潮紅,“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都怪我大嘴巴亂說話。”
“大雁,我知道你不是在亂說。咱們是朋友啊!我們小蘭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擔心她。”
張小蕙本來要說一下小蘭昨晚夜歸的事,好增加自己的話的說服力,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事兒她一個人知道就成了,萬一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狗血的三俗故事呢。
她不希望她的妹妹,成為那種茶餘飯後供人消遣的故事的女主角。
“小蘭的事,沒有人跟你說嗎?”
張小蕙苦笑了一下,“連你都不跟我說,還指望誰跟我說呀?”
大雁被她一句話說的無地自容,“小蕙,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的,但是我想著這種事兒傳來傳去的不好,而且就算告訴你又能怎麼樣呢?你們家小蘭肯定不會聽你的。她寧願被你爸爸打一頓,也要跟才認識幾天的男人去看戲,你又能拿她怎麼樣呢?”
呵呵,原來這一世,小蘭在這麼小的年紀就已經是這種形象了,不服管教,跟陌生男人去玩……
張小蕙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
“就算我管不了他,也要心裡有底,防止她做出更離譜的事呀。”
“你說的也對,不過小蕙你也別怪她,小蘭其實人不壞,就是兒根子太軟,男人們說幾句好話,給點好吃的,就被哄得團團轉。”
大雁越說,張小蕙的心裡越急,到底是什麼事呀?
“就是,我聽說,我聽說的啊,”大雁強調,“小蘭跟她們廠裡一個小主管……哎呀,反正就是,雖然她去上班了,但是很少能在工作的車間裡見到她。成天跟著那個小主管逛廟會,參加山歌大賽,到錄影廳看錄影,打臺球。那小主管有一輛腳踏車,走哪兒都帶著她,很多人都看到他們倆了呢。”
這樣嗎?聽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呀,不就是初中生的戀愛套路嗎?
“那個小主管可是他們莊裡的惡霸,成天欺負這個欺負那個。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聽說呀,那是他欺負他們村裡的一個寡婦的兒子的時候,被那個寡婦用菜刀砍的。”
大雁的口氣,聽起來有些添油加醋的嫌疑,張小蕙不以為然。她知道流言有一千分貝,原本只是針眼大的事兒,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都會給傳成是一座王屋山的。
“你知道那個男的叫什麼嗎?是哪個莊的?”
“婆婆莊的,名字好像是,楊瀟。”
楊瀟?
張小蕙的腦子一下子炸開了。
這不就是張小蘭前世遇到的渣男嗎,他在這一世竟然去紡織廠當主管了?
冤孽呀!
她原本以為小蘭去紡織廠,那個男人在婆婆莊種他的地,兩個人在這一世是不會有交集的,卻沒想到,由於她的年齡改變産生的“蝴蝶效應”會這麼強大,把一切都變得跟前世不一樣了。
該來的始終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