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春也是這麼做的,看到張小蕙在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兩幾糖帶回去給我爸爸和媽媽,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吃。”
張小蕙想起那個有名的笑話,說是鄉下老人罵某個腐敗分子太壞了,“他有兩碗糖,每晚吃饅頭都要蘸糖,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紅糖蘸紅糖。”
有兩碗糖,已經是奢侈的事了呢,怎麼會有人不喜歡?
她笑著點了點頭,“嗯,大人肯定也想要吃糖的。我這裡剩的一些帶給我們小蘭和小龍。”
“小蕙你真是一個好姐姐,我要是有你這樣一個姐姐就好了。有糖吃,有肉吃,不用辛苦地幹活,每天在廠子裡唱唱歌,動動手指織織掛毯就好了。太陽曬不到,雨淋不到,還可以談談朋友什麼的。”一個名字叫大雁的女孩子羨慕地說,然後她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張小蕙心裡一緊,“你是說,我們小蘭談朋友了?”
“沒有沒有,”大雁急的直搖手,“是我自己想象的。她們廠子裡那麼多人,男的肯定也不少,大家每天都在一起說說笑笑的,說不定有些人之間就産生感情,談起朋友了呢。”
張小蕙鬆了口氣,“那有可能呢。”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呀,成天就想男人。”那個在這群女孩子中最出挑的高個子女孩過來,一巴掌拍在大雁的肩膀上。
“痛!你這家夥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勁有多大嗎?”大雁皺著眉推開她。
高個子女孩有些訕訕的,“我,我還真不知道。”
大雁看她尷尬,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珠子一轉,狡黠地笑著說,“就我想男人呀?你自己沒想嗎?你可別裝了,我都聽我媽說了,說是你媽說的,要給你和你表哥親上加親。你那表哥我見過,長得很俊,臉白得跟剝了皮的土豆似的。”
大雁的話成功引起女孩子們的驚呼,高個子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不過也沒否認,看來是真的。
親上加親!
張小蕙臉上沒露什麼表情,心裡卻如同被人用手狠狠擰了一下。
在山水村裡,這種觀念由來已久,跟自己的表哥堂妹什麼的結婚的人不在少數,大部分人還好,但是有一部分人就成為了這種陳腐觀唸的受害者。
她大伯家的三兒子娶了表妹,生了兩個身材矮到都有些畸形了的孩子,後來上學、找工作、結婚都遇到了很多的麻煩。
張小蕙不知道“直系血親和三代以內旁系血親之間禁止結婚”的這個規定有沒有寫進現在的婚姻法裡,但是,即使寫了估計也沒用的吧,村裡哪個人是懂法的呢?
她想告訴那女孩子近親結婚是不對的,但是看到那張含羞帶笑的臉,對幸福充滿憧憬的眼睛,又有些不忍心。
可如果不說的話,她的心裡實在不安。鼓起勇氣剛要開口,就聽大雁問,“那你什麼時候結婚呀?日子定了嗎?”
“下個月的初二。”
高個子女孩子的一句話,又惹來大家的驚呼。
“那就只有十幾天了,真快呀!你現在不應該再跟著我們進山了,在家好好休息吧,結了婚當人家的媳婦,有你忙的呢。”
“我爸媽把這幾年存的錢都用光了,還差著兩床新被子的緞子面呢,就等我賺呢。”高個子女孩淡淡地說。
“哎,難怪家家都不願意生女孩,說是賠錢貨。”有人嘆氣。
“別胡說了!”大雁打了那女孩子一下,又問,“你們家是訂婚和結婚一起連著過的吧?”
“嗯,我爸爸媽媽說這樣省點錢,而且兩家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用不著再來那些虛的。”
“你表哥家在山裡,那你結婚以後就要到山裡去了,我們就要見不到你了。”
“嗯,我來坐孃家的時候就來看你們。”高個子女孩子應該是沉浸在要當新娘的幸福中,所以對於即將到來的離別似乎並不在意。
女孩子們也都是會看眼色的,就不再說什麼了,張小蕙也打消了勸她的念頭。
人家馬上都要結婚了呢,還說什麼呀,說了除了討人嫌外還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