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裡空無一人,茵陳回到座位上收拾書包。
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茵陳一抬頭,就看到進門的李澤瀉。
他剛洗了臉,水珠順著額邊濕漉漉的發絲滴落。
李澤瀉腳步似乎是頓了一下,隨即又面無表情的回到座位上。
茵陳從書包裡翻出碘酒和棉簽,想了想,還是扭過了頭。
李澤瀉正低頭弓腰在書桌裡找東西,脖子和下巴線條流暢,有一滴水珠順著脖子流到鎖骨,又隱隱約約順著領口流了進去。
茵陳收回目光,耳朵微微發熱。
李澤瀉注意到了她,停下手中的動作,黑眸直視茵陳。
茵陳讀懂這無聲的詢問,拿出碘酒,微微抿抿唇,小聲說到:“你—你的傷口還沒處理,我帶了碘酒和棉簽,你處理一下吧。”
李澤瀉看著面前眼神有些忐忑卻真摯的小姑娘,神情有一瞬間恍惚,但也只是一瞬間。他黑眸此時沉靜如水,看了看那一瓶小小的碘酒,他啞聲問到:“為什麼?”
茵陳不解。
“你不怕我?”李澤瀉語氣帶著嘲諷,黑眸中充滿冷漠。
窗邊夕陽在熾烈的燃燒,似乎要將所有光亮都在此刻燃燒殆盡。火焰順著陽光灼燒到了李澤瀉的頭發上,隨即熄滅,只留下一層金色的光暈。
在這一層金色下,李澤瀉的頭發顯得格外柔軟。
茵陳心裡突然有些難過,她不明白,擁有這麼柔軟的黑發的人,為何如此冷硬漠然。
她心頭有些發酸,卻又生出一股氣。她的目光不再躲閃,而是直直的看進他的眼睛。這雙漂亮的眼睛,從第一面起就讓她記憶深刻。
此時裡面是不加遮掩的冷漠與嘲諷。
“是有些怕。”她輕聲說。
“但是,傷口會疼啊。”她聲音更輕了。
聲音很輕,卻重重的砸在了李澤瀉心裡,一字千鈞。
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擔心的看著他,在他摔倒時心疼的問他疼不疼。
那些日子美好而失真,像是泛黃的老舊默片,他曾在無數個夜晚在心中回放,在孤獨中冷眼旁觀曾經的快樂,就像是圍觀一部喜劇電影。而他作為觀眾,卻什麼也抓不住。
後來的日子總是霧靄沉沉,他在昏暗中獨自摸索前行,只有那些回憶能為他提供短暫的光亮,光亮之後是更加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曾經無數次想過,我總有一天會窒息而死。
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窒息。
但今天,黑暗似乎在那一瞬間透過了一絲光,雖轉瞬即逝,卻彌足珍貴。
“你自己能看到嗎?要不要我幫你塗?”茵陳的話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茵陳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李澤瀉看著茵陳的眼睛,喉結微微滾動。
“恩。”
終於得到了回複,茵陳眼睛亮了亮,將棉簽浸入酒精,小心翼翼的在傷口上塗抹著。
李澤瀉很高,茵陳站著微微俯身,她今天穿著紅色的外套,裡面是一件白色的線衣。線衣領子有些大,隨著她的動作向一旁滑去,露出她修長的脖頸和一小截精緻的鎖骨。
李澤瀉眸色加深,喉結微動。
茵陳再一抬手,領口繼續向一旁滑下,露出了……一條粉色的肩帶,細細的,粉粉的。而茵陳正專心抹藥,毫無所知。
李澤瀉匆忙將眼神瞥到一邊,死死的盯著桌角,眼神不敢再分一絲一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