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皺著眉頭想了許久,確認如果七師的裝甲旅能夠利用這條通道,今天軍演的局勢確實會發生極大的逆轉,只是誰能想到,鐵七師的人居然比自己這些人更瞭解軍演區域的地形!
……戰場的準備工作,果然是最重要的事情,難道今天真的是對方放水,自己指揮的部隊才能拿到一個勉強合格地成績?
一念及此,周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極為認真地說道:“就算裝甲旅能夠利用這條我們不知道的通道,但他們怎麼能發現聯合縱隊地營地所在?我事先已經佈置了三重電子干擾屏障,衛星訊號的過濾偽裝也已經完成。”
他抬起頭來,看著杜少卿冷漠地側臉,說道:“而裝甲旅的偽裝半徑並不大,在我發現他們之後,回援的MX機甲,能夠在他們殺到我面前前,提前與單重步兵配合,將他們打散。”
“為什麼不能發現你的營地?忘記你在一院裡學的那些東西吧。”杜少卿冷聲說道:“你那些電子屏障做的像老太婆地內衣一樣密密麻麻,不知道是怕冷還是怕春光外露,竟是不知道布了多少層……戰場上有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就和做人一樣,最爭執最想保護地東西,就是敵人最脆弱最重要的地方。”
他露在墨鏡外地臉龐閃過一絲極濃的嘲諷:“隨便一個民用裝置,都可以發現你那片區域地古怪,就算不知道你藏著什麼,但總知道那是你的要害。”
周玉的後背漸漸滲出冷汗,他霍然抬頭反駁道:“您這是在賭博,拿裝甲旅賭命,如果我是故意用三重電子屏障做偽裝,吸引裝甲旅入伏……”
杜少卿極為不悅地揮手截斷他的話,冷聲說道:“你手裡的兵力全部在寂靜嶺東線被牽制,哪裡還有多餘兵力設伏?就算裝甲旅沒有摸到你的營地,但自那處一出,海闊天空,繞到你的後側,與七師主力配合,你認為聯合縱隊今天還能活下來幾個人?”
“更關鍵的是。”杜少卿淡漠地望著周玉,加重了語氣,壓迫感十足說道:“你的營地在那裡!軍人在戰場之上,就要敢於賭博,沒有賭性的軍人,註定將一事無成。”
周玉緩緩低下頭,擰緊眉尖思考了很久很久,堅定地抬起頭來,說道:“就算裝甲旅過來,我也可以用變鋒陣形緊急後撤,只要能夠拖到機甲營回援,這仗……還有得打。”
“120447區域,你還有多少力量?七師一部正在那裡看著。”杜少卿未假思索,冷漠說道。
周玉思考了一陣,應道:“但120446區域還在我手上,此地最高海拔1245米,您的強攻直升機群,並沒有太大的威力。”
杜少卿面無表情說道:“你的MX都在回援的路上,七師的M52雖然笨些,但不是一點兒山路都不能走。”
周玉一怔,皺著眉頭思考了很久很久。
……
……
沒有終端電腦,沒有光幕展示,沒有地圖座標,火力部署數值,什麼現代化地工具都沒有。聯邦最驚才絕豔的師長,和新一代軍官中戰術推演的強者,就僅憑著自己大腦中的記憶與對戰場部隊的瞭解,進行著口頭上的推演作戰。
場地裡越來越安靜,只能聽到這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有金戈鐵馬在空氣之中碰撞,發出或清脆或沉默地撞擊
藥的爆炸聲,隱隱嗅到峭煙的味道。
只是杜少卿師長說話的語氣永遠是冰冷淡漠的,而且做出任何一次部署,都不需要時間思考,而周玉卻是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聲音也越來越艱澀。
聯邦軍方公認杜少卿乃是戰略智慧與戰術指揮完美統一的第一人,周玉能夠與他口爭至此,在場間眾人眼中,已經非常了不起。但是看著一臉酷,戴著墨鏡的那位師長,眾人心頭更是無比震驚寒冷,心想杜少卿的大腦究竟是什麼做的?
那幾名跟著杜少卿前來地鐵七師中校軍官,卻是一臉平靜,他們看多了自家師長驚世駭欲的軍事智慧,早已習慣了這一切,相反,對於與師長進行口頭戰術推演到現在的周玉,他們反而生出淡淡欣賞之意。
當年在西林預備軍校的時候,周玉已經被視作天才,將他那位本來已經極為優秀地兄弟周瑾壓的全無光彩,他被第四軍區送至第一軍事學院,鑽研學習歷史戰例,無比刻苦勤奮,這才有了今天地成績。
然而令他感到無比壓抑的是,今天他所面對的師長杜少卿,竟像是一座雪山般冰冷又高不可攀,從此人薄唇裡吐出來的每一道虛擬命令,都像是一道道制人於死地的絞索,讓他艱於呼吸,冷汗直流。
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杜少卿地戰術指揮不僅大勢凌厲,在細節上竟也是周密照顧,不留絲毫縫隙,計算精密到了極點,讓人心生挫敗之感,竟漸漸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聯合縱隊必輸,我承認鐵七師今天留了情。”周玉沉默很久之後,艱難地承認了失敗,敬了一個軍禮。
“歸隊。”杜少卿冷漠說道,藏在墨鏡下地眼眸,卻閃過了一絲微詫之色,他也沒有想到這一批軍官中,居然還真的有一位人才。只是霎那間,他便動了將周玉調到第七師地念頭。
他冷冷看了已經歸隊的周玉一眼,忽然想到這名年輕軍官好像是邰家地人。
少卿師長一生冷酷自持,但卻是一個有大野心大企圖之人,一名成功的將領需要無數優秀的部屬,毫無問周玉就擁有這種潛力。他自認是能容人之人,也相信鐵七師這座熔爐一定能夠吸引真正的優秀職業軍人。
正是基於這種與生俱來的從容自信,所以他明明想到周玉的背景,也只是微微一怔,將此人收入鐵七師的願望卻沒有絲毫猶。
容人也只是容願容之人,對於不願容之一,杜少卿師長向來像寒冬一樣冷酷,那雙如刀般鋒利的目光,透過墨鏡掃了側方許樂一眼,轉即斂去。
“知道自己是個廢物,那就還有改造的餘地……”杜少卿望著那些表情難看至極的軍官學員,冷漠說道。
便在全場死寂,準備迎接杜師長再一次狂風暴雨般的訓斥時,場間忽然想起了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聲音。
“花了這麼大力氣,才贏了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廢物,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
此言一出,四周俱靜,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危險感覺油然而生。軍營裡軍階秩序森嚴,在一位少將師長訓話時,哪裡允許下級隨便插嘴?先前軍官學員們被訓的狗血淋頭,滿臉通紅,卻也只能將胸膛挺的更高,此時竟有人橫空出世,說了這麼一句話,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而且這句話很明顯是針對杜少卿和他的第七師,先前杜師長說過聯邦軍演沒有任何意義,於是此人便說杜少卿贏了周玉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更令人驚懼的是,此人話語裡隱藏地意思,杜師長冷厲痛斥這幫軍官學員為廢物,那你這般辛苦才贏一個廢物……又算是什麼東西呢?
……